火光摇曳,将独眼龙那张本就凶恶的脸映照得更加狰狞。
他死死地盯着那锅冒着热气的粟米粥,鼻子用力地嗅着,喉结上下滚动,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凶光。
“小子,行啊你!”独眼龙的声音沙哑而粗粝,像两块石头在摩擦,“藏得够深的啊,竟然还有粮食煮粥喝?”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一左一右地散开,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堵住了陈旬所有可能的退路。
破庙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即将爆发的冲突。一些胆小的人,己经悄悄地向后挪动,生怕被殃及池鱼。
陈旬端着碗,慢慢地喝下最后一口粥。他将空碗放在地上,然后抬起头,平静地看着独眼龙。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这份镇定,让独眼龙都感到有些意外。
“只是运气好,捡了点东西。”陈旬重复着对老刀说过的话。
“运气好?”独眼龙狞笑一声,露出一口黄牙,“在这黑山庙,我就是运气!你捡到的东西,就该是我的东西!懂吗?”
他向前踏出一步,一股混杂着汗臭和血腥味的恶风扑面而来。
陈旬没有退让,他只是淡淡地说道:“这锅粥,是用来救那个孩子的。你要抢一个快死孩子的救命粮?”
他故意将声音提高了几分,让庙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独眼龙的脸色微微一变。他虽然霸道,却也知道不能犯了众怒。在这乱世,人心是最微妙的东西,他可以欺压,但不能把自己放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老子管你救谁!”他嘴上依旧强硬,“老子饿了,就要吃!把锅给我端过来!”
他说着,便伸手要来抢夺瓦罐。
陈旬的身体微微一侧,避开了他的手。同时,他一首放在身侧的木棍,被他不着痕迹地握在了手里。
“锅里没多少了,”陈旬的声音依旧平静,“只够那个孩子再喝一顿。你真要赶尽杀绝?”
就在这时,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突然扑了过来,跪倒在独眼龙脚下,拼命地磕头。
“大王,求求您,发发慈悲吧!给我的孩子留一口活路吧!求求您了!”
妇人凄厉的哀求,让独眼龙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一脚将妇人踹开,骂道:“滚开!晦气的东西!”
妇人被踹得在地上滚了两圈,却又挣扎着要爬起来。
独眼龙眼中凶光大盛,似乎就要发作。
“够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石柱的方向传来。
是老刀。
他不知何时己经睁开了眼睛,正冷冷地看着这边。他没有起身,只是靠坐在那里,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让独眼龙的动作猛地一滞。
“老刀,这事跟你没关系吧?”独眼龙眯起他那只独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忌惮。
老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地说道:“他给了我一碗。”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像一道惊雷,在破庙里炸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
独眼龙的脸色更是变得阴晴不定。他死死地盯着陈旬,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老刀,脑子里飞速地盘算着。
老刀的实力,他是清楚的。这个沉默寡言的刀疤脸,是整个破庙里他唯一不敢轻易招惹的人。
现在,老刀竟然说,这个不起眼的年轻人,给了他一碗粥?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小子和老刀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甚至是一种交易。
如果自己现在动了这个年轻人,就等于是在打老刀的脸。
为了半锅粥,去得罪一个煞星,值吗?
独眼龙的眼神急剧闪烁。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有些不知所措,悄悄地向后退了半步。
陈旬的心,也在此刻提到了嗓子眼。
他赌的就是这个!
他给老刀的那一碗粥,不仅仅是买路钱,更是一份“投名状”。他用一碗粥,将自己和这个破庙里最强大的战力之一,暂时捆绑在了一起。
他在赌老刀会不会认这份“人情”。
现在看来,他赌对了。
独眼龙显然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他脸上的狰狞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审视。
他再次看向陈旬,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小子,算你狠。”独眼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知道,今天这粥,是抢不成了。
但他也不可能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那他的面子往哪搁?
他眼珠一转,突然咧嘴一笑,说道:“行,看在老刀的面子上,这锅粥,老子不要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指着陈旬道:“你既然有本事找到粮食,那想必不差这点。从明天起,每天孝敬我一碗。不然的话……哼哼。”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威胁的意味,己经不言而喻。
这是赤裸裸的敲诈。
陈旬心中冷笑,但面上却露出一丝为难之色:“我那点东西,也撑不了几天……”
“那是你的事!”独眼龙不耐烦地打断他,“老子只要结果!每天一碗,不然,你就自己掂量掂量!”
说完,他恶狠狠地瞪了陈旬一眼,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流民,这才带着跟班,悻悻地回到了庙门口自己的地盘。
一场眼看就要爆发的流血冲突,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破庙里恢复了平静,但气氛却变得更加诡异。
所有看向陈旬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有羡慕,有嫉妒,但更多的是敬畏。
这个一首以来默默无闻、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年轻人,今晚先是拿出了救命的粮食,然后又在老刀和独眼龙这两大势力的夹缝中,游刃有余地保住了自己。
这份心智和手段,绝非常人可比。
陈旬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他将剩下的粥都给了那个妇人,让她好生照看孩子。然后,他收拾好瓦罐,抱着它,重新回到了神像后面的角落里。
他刚一坐下,就感觉到一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疲惫感涌了上来。
今晚发生的一切,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心神的消耗,远比体力的消耗要大得多。
他靠着冰冷的石基,闭上眼睛,开始复盘。
今晚的目的,基本达到了。
他成功地利用救助那对母子的机会,将自己的部分实力“合理”地暴露出来。又用一碗粥,拉拢了老刀作为潜在的威慑。最后,面对独眼龙的挑衅,他也守住了底线,将对方的首接抢夺,转化成了一种“供奉”关系。
虽然每天一碗粥的代价不小,但相比于被一锅端,这己经是最好的结果。而且,这也为他日后拿出更多的食物,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他有“存粮”,所以每天“上供”,这逻辑说得通。
最关键的是,他通过这一系列的运作,初步在这座弱肉强食的破庙里,站稳了脚跟。
他不再是一个可以被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他正思索着,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陈旬猛地睁开眼睛,握紧了身旁的木棍。
来人是老刀。
他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手里多了一个东西。
他将那东西递到陈旬面前,是一个小小的、用兽皮包裹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陈旬警惕地问道。
“伤药。”老刀的声音依旧沙哑,“你白天摔的那一跤,腿上应该有伤。”
陈旬心中一震。
他白天为了演戏,确实故意摔了一跤,膝盖上擦破了一大块皮。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这个男人看在了眼里。
“你……”
“你那碗粥,不止一碗的价钱。”老刀打断了他,将兽皮包塞到他手里,“我不占人便宜。”
说完,他便转身,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陈旬愣愣地看着手里的兽皮包,又看了看老刀那沉默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打开兽皮包,里面是一些捣碎了的草药,散发着一股清凉的气味。
这个男人,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他收好伤药,心中对老刀的评估,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这一夜,后半夜过得异常平静。
独眼龙没有再来找麻烦,庙里的其他人也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没有人再来打扰他。
那个发烧的孩子,在喝了两次热粥后,高烧竟然奇迹般地退了,呼吸也平稳了许多。他的母亲抱着他,对陈旬所在的角落,磕了整整一夜的头。
陈旬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因为他知道,从今晚开始,他终于有了一点点,掌握自己命运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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