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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娜的质问像一把冰锥，刺破了硝烟尚未散尽的空气。
“你从一开始，就没想留活口。”
徐亮伸出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他脸上的疲惫和如释重负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尖锐物品划开伪装的震动。他看着她，看着她眼底那不容置疑的审视和冰冷的失望，所有解释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通道里一片死寂，只剩下远处零星的交火声和伤员压抑的呻吟。还活着的队员看着这对峙的两人，眼神复杂，无人敢出声。
徐亮缓缓收回了手，插进战术裤口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避开了李娜的目光，转向其他队员，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听不出情绪的冷静：
“清理战场，救治伤员，统计伤亡。确认韩屿死亡。”
“是！”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没有人再看李娜一眼。
李娜依旧坐在地上，看着徐亮有条不紊地发布指令，看着他冷硬的侧脸。他没有否认。他的沉默，他的回避，本身就是答案。
**（他怕韩屿活着会说出更多？怕那个所谓的‘真相’被彻底揭开？）**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讽刺感攫住了她。她拼死战斗，甚至在关键时刻开枪阻止了陷阱，换来的却是更深的迷雾和眼前这个男人冰冷的沉默。
徐亮处理完现场，再次走到她面前。他没有再试图拉她起来，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如夜，里面翻涌着她无法理解，也不想再去理解的复杂情绪。
“回去。”他吐出两个字，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李娜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自己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她撑着地面，自己站了起来，没有看他，踉跄着，跟着其他队员一起，朝着生活区的方向走去。
背影单薄，却挺得笔首。
徐亮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首到她消失在通道拐角，才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金属墙壁上！
沉闷的巨响在通道里回荡。
指关节瞬间红肿，渗出血丝，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胸口那股无处宣泄的暴戾和某种尖锐的痛楚，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韩屿活着可能带来的风险。
那些被埋葬的、肮脏的过去，像腐烂的根须，缠绕着徐家，也缠绕着他。他不能让它们暴露在阳光下，尤其不能……被她知道。
即使，这会让她恨他。
……
李娜回到房间，反锁了门。她没有开灯，也没有清理身上沾染的硝烟和血迹，只是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黑暗中，韩屿临死前那个诡异的笑容，徐亮毫不犹豫开枪的果断，还有他方才的沉默，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旋转。
累。
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疲惫。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依旧紧握着手枪的手。就是这只手，刚才差点杀了韩屿，也是这只手，不久前还被徐亮紧紧握住，学习如何扣动扳机。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她不知道。
门外传来细微的动静，是负责守卫的安保人员就位的声音。她知道，她的“禁足”依旧有效。这座“方舟”，这个由徐亮掌控的世界，依然是她的囚笼。
与此同时，控制中心。
韩屿的尸体被运了回来，进行了初步检查。
“确认死亡。子弹击穿防弹衣，命中心脏。”医疗官汇报，“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他递过来一个被子弹击碎了一半的、类似U盘的微型存储设备。
徐亮接过那破碎的设备，眼神冰冷。他知道，这里面很可能什么关键信息都没有，韩屿那样的人，不会把真正的秘密带在身上。
“外部情况？”他问。
“清道夫残余势力正在溃散，我们的诱敌深入和内部清剿策略成功了。但……我们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韩屿的声音低沉下去。
徐亮看着主屏幕上显示的伤亡名单和受损区域报告，沉默不语。胜利的代价，异常沉重。
“老板，”韩屿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关于李小姐……她似乎对您击毙韩屿……”
“做好你分内的事。”徐亮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她的问题，我来处理。”
韩屿低下头：“是。”
所有人都离开后，徐亮独自坐在控制台前。他拿出那个破碎的存储设备，在指尖把玩着，眼神晦暗不明。
他知道，李娜那一关，他必须过。
但不是现在。
他需要时间，需要布局，需要确保……即使真相揭开，他也能护住她。
他调出李娜房间的监控数据（依旧是非影像），看着那个代表她的、安静停留在房间内的光点，指尖无意识地蜷缩。
**（再等等，娜娜。）**
**（再给我一点时间。）**
而此刻，在房间的黑暗里，李娜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了另一样东西——那是之前陈浩死后，她从他身上悄悄取下的、一个不起眼的身份识别卡扣。
韩屿杀了陈浩，是为了灭口。
那陈浩身上，会不会有韩屿来不及销毁的东西？
她看着手中那个小小的、沾着些许污渍的卡扣，眼底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却异常执拗的光。
徐亮，你不说。
我就自己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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