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因为方才自己摸了他的手？
是了。
可，他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这般羞涩？
不过，也不能这样说。
上一世，自从自己跟师父开始学医后，就不再顾忌什么男女有别。
师父还告诫自己，“行术以济世，悬壶以救人，未尝拘泥于男女之防也。
上医治国，中医治人，下医治病。
明医道通于天道，性命重于俗礼”。
若遇男女患病而逡巡，执男女有别之礼教，实违医道本源。
只是自己习惯了，那些看病的人却未必习惯，她得将心比心。
程锦凌清了清嗓子，率先破冰破除这莫名尴尬的氛围道：“对了，你身上应该还有擦伤和淤青的地方，只是我不便诊察。”
徐鸾鸣眉头轻拢，一下抓住关键。
诊察？
难怪她刚才陈述我的伤势时有种熟悉感。
正是大夫给人看诊后才会用的话术。
只是这怎么可能？
她才十岁，何况这里还是这种偏僻的村落，很多家庭根本不具备学医的条件。
还是说她看过一些医书？
略懂一点点。
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理由最可信。
遂试探开口：“程姑娘懂医？”
程锦凌讪笑，道：“一点点啦，我只是喜欢研究医术，之前从别人手里借来些医书闲着时看看。
不过，我现在己经是周大夫的药童了。”
如今师父己经收下西礼，也改了口，当然算是了。
徐鸾鸣瞳孔轻轻收缩，眼底浮现淡淡惊异。
程姑娘竟然是药童，难怪她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不过，那位周大夫来到云霞村己有三年，却从未收过药童。
那么肯收程锦凌为药童，说明她定是有天分的，性情纯良又何尝不是一种难得的品质呢。
他淡笑，拱手说：“对了，今日多谢程姑娘相救。
它日……”
说到这他便顿住，唇角微微弯曲。
也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它日了。
程锦凌豪爽地打断道：“什么它日明日的，我帮你就没想着你答谢我。
本来就是你那两个哥哥欺人太甚，我不过是看不惯罢了。”
徐鸾鸣莞尔。
这世间看不惯恶人的人有许多，但敢勇敢站出来的能有几个？
他正色地开口：“无论如何，都感谢程姑娘出手相救。
若不是你身带毒粉，以一斗二，我定然会承受更多的伤害。”
话落，他咳了咳。
旋即喉咙涌上一股腥甜，吐了一大滩血。
地上的砂砾被鲜血染红，猩红妖冶。
程锦凌眸色倏紧，有一瞬的吃惊。
原本以为徐鸾鸣面色苍白许是身子弱，加之营养不良，甚至觉得那位老游医说的未必是真的，或许是无稽之谈。
可现在看来，并不是毫无根据。方才，徐岩德和徐陆远虽然对他动了手，但也没到伤到吐血的地步，说明他的身体真的有问题。
该不会真的如那位老游医所说，活不过十三吧？
徐鸾鸣用衣角擦拭掉嘴角的血，略带抱歉地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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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经常吐血的，没事的。”
程锦凌越听越心惊。
经常吐血？
还没事？
是没死吧。
她有些气恼，还真是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可又怎么能怪他呢？
他在徐家己经如履薄冰，透骨酸心了。
想来，以徐家人对他的态度，即便知道他得了不治之症，命不久矣，也不会拿一文钱给他看病的，无非是多口棺材的事。
程锦凌眸色满是认真地说：“徐鸾鸣，虽然我只是个药童。
但你的病症也是沉疴难起，不如让我瞧瞧如何？
你放心，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得了什么病，记住你的脉象而己。
再说，虽然我医术短浅，但我师父还是很厉害的。
我没办法，也不代表她没办法。”
她适才之所以没有跟他说自己这药童身份是今日刚被收下认可的，还新鲜热乎着，就是怕他不让自己诊脉，不信任自己。
徐鸾鸣苦涩一笑。
“程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过，你还是不要费心了。
周大夫为我诊过脉，说她也没有对症之法，只让我尽量保持心态平静。”
事实上，张家人曾找过一些有名的大夫给他诊脉，可其中的原因却令他无比耻辱。
不过，那些大夫不仅没看出是何毒，甚至连句医嘱都没有，只说才疏学浅，另请高明。
即便周大夫也没说是什么毒，至少还留下一句医嘱。
而这句医嘱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确是有的放矢。
程锦凌眸底的神色复杂难辨。
师父竟然没有对症之策？
连师父都没有对症之策想来是奇毒的一种了。
师父虽然擅长制药，但制毒并不是她最擅长的。
师父曾说，天下有两百五十六种奇毒，由九国中最擅长制毒的毒师研制。
而师父只能解十九种，其它的毒她也束手无策。
所谓的毒师无非就是最擅长制毒的人，不论出身，不论师门，只论制毒的本事。
毒师经过层层筛选，选拔，留下的都是顶尖制毒者。是以毒师的含金量极高，甚至在本国都深受帝王器重，以礼相待。
当然因为职业的特殊性，敬重是有的，忌惮也是有的。
天下九国共有五十一位毒师。
临越朝有八位毒师，位列九国之首，最少的国只有西位。
而师父正是临越朝第八位毒师，虽然只研制成功三种毒药，但毕竟她擅长的是制药，制毒只是业余爱好。
所谓心不二用，师父能做到这样己经很不容易了。
而师父毒师的身份并不叫周梅，且她以毒师身份出现时都是易容。
所以，世上没有人知晓，周梅就是备受尊崇的毒师。
徐鸾鸣中的毒应是余下的两百三十七种毒之中的一种。
想来，师父和那位应该都可以诊断出来是什么毒，当然自己也可以。
想到什么，不解开口：“对了，我师父定然告诉你是什么毒了吧？”
徐鸾鸣如实地回答：“没有，周大夫只说没有对症之法。
当时，我也以为她是诊断出什么毒了，可我追问她是什么毒，她却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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