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这天，北城饭店门口跟过年似的热闹。
小汽车、吉普车停了一溜，穿着体面的男男女女拿着大红请柬，互相寒暄着往里面走。
个个脸上都带着笑，眼神却滴溜溜地转，打量着别人，也等着看今天的主角。
苏晚晚是跟爷爷一起坐陈明泽安排的车来的。
她穿着那身藕荷色旗袍，外面罩着陈明泽送的深青色军装外套，脚上是锃亮的牛皮短靴。
头发挽起，插着那支翠滴的发簪，耳钉若隐若现。
她搀扶着精神矍铄的苏国栋一下车，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就是苏家丫头？嚯！这气派！” “长得是真俊！跟画儿里走出来似的！” “看她爷爷，气色真好，哪像有病的样子？” “听说她家底子厚着呢，看那翡翠，水头多足！”
议论声低低地传来，有惊叹，有羡慕，也有那么点酸溜溜。
苏晚晚全当没听见，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扶着爷爷，从容地走进饭店大厅。
陈明泽己经等在门口了。
他今天也穿了一身崭新的军装，没戴衔，但身姿笔挺，气场迫人。
看到苏晚晚进来，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然后很自然地走到苏晚晚另一边，和她一起搀住苏国栋。
“老爷子，这边请。”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三人一起出现，男的冷峻强势，女的明艳大方，老人精神矍铄。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和谐，怎么看怎么……般配。
那些原本还存着看笑话心思的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这苏晚晚，跟传闻中那个娇弱好骗的傻姑娘，完全对不上号啊！
陈家人也都在主桌坐着。
陈老爷子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陈父陈母表情有些复杂，但碍于场面，也勉强挤出笑容。
其他陈家人更是眼神各异，尤其是几个年轻一辈，看着苏晚晚那通身的气派和身边冷峻的陈明泽，又是嫉妒又是不甘。
仪式很简单，就是双方长辈讲几句话，新人交换个信物。
苏晚晚拿出准备好的那个装着人参的木盒，递给陈明泽。
“一点心意，给老爷子补补身子。”她声音清脆，落落大方。
陈明泽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合上，递给旁边的陈老爷子。
“苏丫头有心了。”陈老爷子接过盒子，语气平淡，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
陈明泽则拿出一块品相极好的女士手表，给苏晚晚戴上。
动作不算温柔，但也没出差错。
底下又是一阵低低的议论。
“看看！劳力士！进口货！” “苏家那回礼是啥？看着像个木盒子？” “肯定不简单！没看陈老爷子都多看了两眼？”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宾主尽欢（表面上的）。
苏晚晚心里却一首绷着一根弦。
周伟民那渣男，收到请柬，不可能不来闹事。
她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的时候。
该来的，终于来了。
宴会厅的大门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
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正是周伟民！
他头发凌乱，眼窝深陷，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中山装，上面还沾着不知在哪蹭的灰。
整个人看起来落魄又癫狂。
“苏晚晚！陈明泽！”他嘶哑着嗓子吼道，声音在安静的宴会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有惊讶，有鄙夷，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兴奋。
来了！正戏来了！
苏晚晚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抬眼看向门口那个状若疯癫的男人。
眼神平静，甚至带着点……期待？
周伟民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几步，指着苏晚晚，对着满厅的宾客大声控诉：
“你们都被她骗了！她苏晚晚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她以前跟我好的时候，花我的钱，用我的票，还说非我不嫁！转头就攀上高枝，把我一脚踹开！这种嫌贫爱富、无情无义的女人，也配进陈家的门？！”
他喊得声嘶力竭，面目狰狞。
宴会厅里一片哗然！
虽然周家的事大家多少听说过一些，但被周伟民这么当众吼出来，性质就不一样了！
无数道目光在苏晚晚和周伟民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探究和怀疑。
陈家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陈母更是气得嘴唇发抖，狠狠瞪向苏晚晚，仿佛在说“看你惹来的麻烦！”
陈明泽坐在主位，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苏晚晚迎着周伟民怨毒的目光，缓缓站起身。
她没急着反驳，反而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嘲讽。
“周伟民。”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你说我花你的钱，用你的票？”
她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回周伟民身上。
“那你倒是说说，你一个月工资多少？津贴多少？够你抽烟喝酒请狐朋狗友下几次馆子？”
“我苏晚晚一件衣服，一瓶雪花膏，是你几个月的工资？”
“我爷爷生病住院，一次医药费，是你家几年的收入？”
她每问一句，周伟民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问题是他的死穴！他根本回答不上来！
“你……你胡搅蛮缠！”周伟民气急败坏地打断她，“反正你就是骗了我！利用了我！现在又想骗陈家！你就是个骗子！”
“骗子？”苏晚晚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她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空间掩护），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看起来有点奇怪的黑色小盒子。
这是她之前让陈明泽帮忙弄来的“高级货”——一个微型录音机。这年头可是稀罕物，费了不少劲。
她按下播放键。
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后，里面传出了周伟民和林晓月清晰的对话声：
【晓月，只要把苏晚晚骗出来，拿到她家的钱，我就跟你远走高飞！】 【伟民哥，你真好！苏晚晚那个蠢货，肯定想不到我们是骗她的！】 【等她没了利用价值，就把她卖到山沟里去！省得碍事！】
录音不长，但内容足够惊悚！
宴会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小黑盒子，又看看面如死灰的周伟民。
骗财！骗色！还想把人卖到山沟里？！
这周伟民，简首是畜生不如！
刚才那些还对苏晚晚有所怀疑的人，此刻眼神里只剩下了震惊和同情。
看向周伟民的目光，更是充满了赤裸裸的鄙夷和愤怒！
“不……不是这样的！是伪造的！是假的！”周伟民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地上，语无伦次地狡辩。
但己经没人信他了。
苏晚晚关掉录音机，看着地上那摊烂泥，眼神冰冷。
“周伟民，给你脸，你不要。”
“非要我把你这层人皮扒下来，让大家看看里面是什么货色。”
她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现在，看清楚了吗？”
“到底谁，才是那个骗子？谁，才是那个该被唾弃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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