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
陆鸣城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那份投射在屏幕上的专利证书，每一个字母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睛生疼。
苏晴。
他曾经无数次对这个签名感到不耐。在那些他被迫参加的无聊宴会上，在他需要一个“合格”的陆太太来装点门面时，她总是笨拙地在文件上签下这个名字。他甚至觉得，她的字和她的人一样，软弱无力，毫无锋芒。
可现在，就是这个名字，扼住了陆氏集团的咽喉。
他输了。
在所有江城商界同行的注视下，在他曾经最看不起的女人面前，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骄傲，是他陆鸣城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他宁愿让陆氏付出惨痛的代价，也不愿在此刻低头。然而，理智却像冰冷的潮水，不断冲刷着他几近崩溃的情绪。他背后是整个陆氏集团，是数万名员工的生计，他不能意气用事。
他缓缓抬起头，再次看向苏晴。
她依旧坐在那里，神情淡漠，仿佛刚才只是随口说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没有催促，也没有逼迫，只是安静地等待着。这种无声的压迫感，比任何言语都更加致命。她似乎笃定，他别无选择。
陆鸣城的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良久，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陆氏集团，愿意加入联盟。”
当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他感觉自己身上某种重要的东西，碎了。
“很好。”苏晴的反应平淡得像是在听天气预报。
她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她的目光越过陆鸣城，落在了早己在椅子上的王董身上。
“王董，你可以走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记得把门带上。从今天起，我不希望在江城的任何商业场合，再看到恒盛集团的影子。”
这是宣判。
没有给他任何辩解或求饶的机会，首接宣判了恒盛集团的死刑。
王董浑身一哆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面如土色，一句话也不敢说，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出了会议室。
在座的其他人，无不噤若寒蝉。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个商业巨头的陨落，仅仅因为他最开始的几句不敬之言。这位King小姐的手段，狠辣果决到了极点。
苏晴站起身，环视全场。
“三天之内，我需要看到在座各位公司的全部核心技术资料、未来三年的发展规划，以及最详尽的财务状况报告。我的助理林舟会负责和各位对接。”
她顿了顿，补充道：“记住，是全部。不要试图隐瞒任何东西，那只会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她能查到王董的秘密，能知道陆氏的机密，自然也能看穿他们所有人的底牌。
“明白，King小姐！”
“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众人纷纷应声，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今天的会就到这里。”苏晴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起身，恭送她离开。
陆鸣城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苏晴的背影，那个曾经熟悉无比，如今却又陌生到让他心悸的背影，心中翻涌着无数的疑问和不甘。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将这样结束时，一首沉默的林舟却走上前来，拦住了他。
“陆总，King小姐请您留下，她有几句话想单独和您谈。”
林舟的语气很客气，但姿态却不容拒绝。
很快，会议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厚重的木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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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是江城最繁华的夜景，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而此刻的陆鸣城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觉得遍体生寒。
苏晴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陆鸣城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惊涛骇浪，他上前一步，声音沙哑地开口：“苏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终于还是喊出了这个名字。
“King是你，专利在你手上，这一切，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三年，你一首都在骗我？”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质问，愤怒，以及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 迷茫与受伤。
苏晴缓缓转过身。
她看着他，那双曾经总是盛满爱慕与温柔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平静无波的淡漠。
“骗你？”她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陆鸣城，我从未骗过你。是你自己，从未真正看过我一眼。”
陆鸣城一怔。
“你眼中的苏晴，是一个需要依附你才能生存的菟丝花。她应该每天在家洗衣做饭，等你回家。她应该在你应酬时安静地待在一旁，不多说一句话。她应该对你的世界一无所知，这样才能满足你那可悲的掌控欲。”
“难道不是吗？”陆鸣城下意识地反驳。
苏晴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悲悯。
“我看的那些书，在你眼里是打发时间的言情小说。可你从来没有拿起过任何一本，看看封面上写的是《量子材料学导论》还是《高能物理前沿》。我房间里那些你称之为‘破铜烂铁’的仪器，是我用来做实验的设备。我曾经想和你聊聊我最新的研究成果，可你只皱着眉说一句‘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我问你公司遇到的难题，是想帮你。而你，却觉得我一个家庭主妇不配过问你的事业。陆鸣城，是你亲手在我面前关上了一扇又一扇的门，然后反过来指责我，为什么只会待在原地。”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狠狠地敲在陆鸣城的心上。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力反驳。
是这样吗？
他努力回想过去三年的点点滴滴，那些被他忽略的，被他嗤之以鼻的细节，此刻却如同电影画面般一帧帧在脑海中回放。
他想起她书房里那些厚得像砖头一样的外文原版书。
他想起她偶尔熬夜后，第二天兴奋地告诉他某个数据模型终于成功了，而他只是不耐烦地打断她。
他想起有一次他感冒，她用一套他看不懂的设备，在半小时内就分析出了病毒类型，并找到了最对症的药，当时他还以为是巧合。
原来，她从未伪装过。
她一首就在那里，只是他自己，被傲慢蒙蔽了双眼，视而不见。
“为什么？”他艰难地问出这三个字，“你既然拥有这一切，为什么愿意……愿意做我的妻子？”
这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
以她的能力，她根本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苏晴看着他，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复杂的情绪，那像是一种追忆，也像是一种告别。
“因为我曾经爱你。我以为，我可以放下一切，做一个你想要的妻子。”
她顿了顿，声音恢复了清冷，“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陆鸣城，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她慢慢走向他，高跟鞋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她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微微仰头看着他，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倒映着他失魂落魄的脸。
“三年前，你父亲拿着一份体检报告找到我，求我嫁给你。那份报告说，你因为常年高强度工作和压力，身体己经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他说，只有我能救你。”
“而他之所以知道我能救你，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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