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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洞天别藏,昔年遗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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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螺旋向下的青铜甬道。

墙壁由巨大的青铜砖块严丝合缝地砌成,上面雕刻着繁复而古朴的云雷纹。每隔十步,墙壁上便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清冷而柔和的光晕,将整个甬道照得亮如白昼。

空气里弥漫着金属与古老岩石混合的冰冷气息,沈青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甬道中,被放大得格外清晰,与身后两名黑衣人整齐划一的步伐,交织成一曲压抑的旋律。

她不知道这甬道有多深,只知道他们盘旋向下,至少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脚下的青铜台阶,被打磨得光滑如镜,却又带着奇特的防滑纹路,显示出建造者那近乎偏执的细致。

终于,当前方出现一扇巨大的双开青铜门时,带路的银色面具人停下了脚步。

那扇门上,没有门环,没有锁孔,只有一幅巨大的、无比复杂的星宿图。

面具人伸出手,在那片星海之中,依照某种玄奥的顺序,依次按下了七颗不起眼的星辰。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共鸣声响起。那重达万斤的青铜巨门,竟然悄无声息地,向内缓缓开启。

一股混合着书卷、药草和某种不知名金属的奇异气息,从门后扑面而来。

当沈青妍看清门后的景象时,即便是早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依然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撼得无以复加。

门的后面,并非她想象中的地牢或密室,而是一个无比开阔的、穹顶式的巨大空间。

这空间的穹顶,高达十余丈,上面并非岩石,而是一整块巨大的、不知名的黑色晶石。晶石之上,用无数细小的发光体,镶嵌出了一幅浩瀚无垠的星图。那星图,与外界夜空中的星辰分布,竟是别无二致,甚至更加清晰、璀璨,仿佛将整片宇宙,都搬到了这地底之下。

而穹顶之下,更是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世界。

这里,没有刑具,没有囚笼。映入眼帘的,是浩瀚的书海。

一排排高达数丈的巨大书架,由一种色泽深沉的不知名木料制成,从地面一首延伸到穹顶之下,环绕着整个空间,形成了一座知识的迷宫。书架之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书籍、卷轴、竹简,其数量之多,恐怕比整个青河县所有藏书加起来,还要多上百倍。

在书海的中央,是一片开阔的区域。那里,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仪器。有巨大的、类似浑天仪的铜制模型,有用来研磨药材的玉臼石磨,还有一些她完全看不懂用途的、由琉璃和金属制成的精巧器皿。

这里,不像是一座藏书阁,更像是一座……怪异的实验室。

一个充满了求知欲,却又透着无尽诡异与偏执的,学者的圣地。

“如何?”银色面具人张开双臂,用一种近乎炫耀的语气,缓缓说道,“我的观星阁,还算配得上沈姑娘的‘知识’吧?”

沈青妍沉默了。

她心中的震撼,久久无法平息。

眼前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这己经不是简单的财力或权力所能解释的。要建成这样一座地下宫殿,其背后所代表的,是一种持续了数代人、甚至更久的、不为人知的恐怖底蕴。

“你……究竟是什么人?”她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我不是强盗,沈姑娘。”面具人缓缓踱步到一座巨大的铜制地球仪旁,轻轻抚摸着上面陌生的山川与河流。“我是……收录者。”

“收录者?”

“是的。”他转过身,面具后的双眼,闪烁着一种近乎于信仰的狂热光芒,“收录一切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却又真实存在的‘异数’。而你,沈青妍,是我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完美的异数。”

“异数……”沈青妍咀嚼着这个词,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

“每一个时代,总会有一些不合常理的人或事出现。”面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像是在讲述一个古老的传说,“或许是一段来自未来的谶言,或许是一件巧夺天工的器物,又或许……是一个脑海中,装着另一个世界的人。”

他的目光,穿过面具,牢牢地锁定了沈青妍。

“我的祖先,从前朝开始,便致力于寻找、记录、以及‘收回’这些异数。我们相信,这些不属于当前时代的东西,是扰乱天道纲常的根源,必须将其妥善保管,封存起来,以免为祸世间。”

沈青妍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原来,这并非是一个单纯的绑架者,而是一个……传承了数百年的、专门猎捕“穿越者”的神秘组织!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她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你出现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面具人的回答,轻描淡写,却让沈青妍如坠冰窟。

“那一天,天有异象,紫微星动。我的观星台上,代表‘异数降临’的浑仪,转动了整整七七西十九圈。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异数’,来到了这片土地。”

“于是,我派出了无数的‘眼线’。他们遍布九州,不问朝堂,不理江湖,只为寻找那些与众不同之人。终于,在小小的青石村,他们发现了你。”

他笑了笑,那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诡异。

“一个原本懦弱无能、濒死垂危的乡下丫头,一夜之间,性情大变,不但拥有了神乎其技的医术,还懂得那些闻所未闻的道理。沈姑娘,你表现得……实在是太出色了,出色到,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想不被人发现都难。”

沈青妍遍体生寒。

原来,从她穿越过来的第一天起,她就己经暴露了。她自以为的小心翼翼,她自以为的天衣无缝,在对方那张撒遍了整个天下的大网面前,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那么,你抓我来,就是为了把我‘封存’起来?”

“不,不,不。”面具人连连摇头,他走到一个书架前,取下一本厚厚的、用某种兽皮制成的空白书册,递到沈青妍面前。“对你,我有更好的安排。”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新家。这个房间,将是你的书房。”他指了指大殿一侧的一扇小门,“那里,有舒适的床铺,干净的衣物,还有每日三餐,都会有人准时送到。除了自由,你什么都不缺。”

“而你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他将那本空白的书册,轻轻放在沈青妍的手中。

“把你脑子里所有的‘知识’,所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一字不差地,全部写下来。”

“医学、算学、格物、化学……所有的一切。我要你,为我,为这个世界,留下一部真正的‘天工开物’。”

“只要你完成它,我便放你,和你的家人,一条生路。”

沈青妍低头,看着手中那本沉重的空白书册,只觉得它仿佛有千钧之重。

这,是一个雅致的牢笼。

这,是一场以生命和家人为赌注的、无休无止的交易。

“如果……我不写呢?”她抬起头,冷冷地问道。

“你会写的。”面具人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他缓缓走到另一座书架旁,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因为,你会发现,与我合作,是你唯一的出路。而且……”

他停下了动作,从书架的最深处,抽出了一本同样古旧的、用皮绳仔细捆绑着的书册。

“为了让你更好地进入状态,我想,我可以先给你看一样‘前辈’的遗作,或许,能给你一些灵感。”

他拿着那本书册,缓缓走回沈青妍面前,当着她的面,解开了上面的皮绳。

他没有将书递给她,只是随意地翻开了一页,将书页,展示在她的眼前。

只一眼,沈青妍的瞳孔,便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那是一页泛黄的、质地粗糙的纸张。

那上面画着的,是一颗跳动的心脏,以及从心脏延伸而出、遍布全身的、红蓝分明的血管网络……

赫然是一副精准无比的人体血液循环图!

而在图的旁边,用一种她既熟悉又感到万分惊悚的字体——简体汉字——清晰地标注着:

动脉,静脉,毛细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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