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无常索命
王海富突然惨死的消息，在雁城炸开了锅。不管是街头巷尾，还是茶馆酒楼，所有人都在聊这桩又离奇又恐怖的血案。恐惧、好奇，还有藏在心里没说出口的痛快，搅在一起，让雁城湿乎乎的空气里都透着股诡异劲儿。
王家的反应倒是快。不到半天，盖着王家大红印章的悬赏告示就贴满了城门口、集市和主要街巷。
“悬赏缉凶！”五个大字特别扎眼。“我父亲王海富惨遭恶人杀害，死在家中。要是有好心人能提供‘夺命无常’的线索，帮我们抓住凶手，赏现大洋一万！要是能亲手抓住或者杀了这混蛋，赏现大洋五万！我们王家说话算话，绝不反悔！”落款是王海富的三个儿子：王乐福、王乐贵、王乐展。
五万现大洋！这在打仗的时候，绝对是能让人疯掉的巨款。告示前围满了人，惊叹声、议论声，还有人忍不住倒吸凉气，眼里全是贪念。不少人看着心动，可一想到“夺命无常”神出鬼没、还专掏人心的恐怖传说，又赶紧打了退堂鼓。这赏金看着，可太烫手，搞不好还得把命搭进去。
“五万大洋？王家倒还真舍得花钱。”客栈房间里，徐子东看着窗外街上的人群，推了推眼镜。
“不是舍得，是吓怕了。”白辰语气平淡，手指轻轻摸着怀里有点发热的罗汉星盘，“王海富干了那么多坏事，仇人一大堆。他一死，三个儿子估计晚上都睡不着，怕那‘无常’下一个就找他们。这悬赏说是报仇，其实就是想花钱买自己的命。”
杨紫坐在桌边，指尖无意识地在桌上划出细微的电弧：“咱们要找的人，看样子闹出的动静不小。现在全城人都盯着这事，咱们行动得更小心才行。”
“正好。”白辰眼里闪过一丝锐光，“咱们就借着‘赏金猎人’的名头，光明正大地去查。王家是案发地，肯定有最关键的信息。必须赶在张华峰和中村前面，拿到核心线索。”
商量好后，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首接去了位于雁城东南角的王家大院。
王家大院确实气派。高墙青瓦，大门楼特别气派，门口两只石狮子张着嘴，看着就不好惹，透着主人家以前的财力。不过现在，门楼上挂着白灯笼，贴了白挽联，穿孝服的家丁仆人忙进忙出，空气里全是香烛和纸钱的味，一片冷清又悲伤的样子。
通报之后，三人被领了进去。一进院子，那股办丧事的压抑感就扑面而来。
院子里搭了个很大的灵棚，用的都是好白布和细竹。灵棚周围挂满了白绫，像一条条冰冷的瀑布垂着。秋风一吹，白绫飘来飘去，发出呜呜的声音，更让人觉得难受又诡异。灵棚中间，一口刷得乌黑发亮的厚棺材还没盖盖子，前面摆着香案，放着水果和肉，香烟飘着，蜡烛火苗晃来晃去。几十位和尚道士坐在两边，敲着木鱼和铜磬，嘴里念着经，想让死者安息，可看这情况，死者怕是根本安息不了。
穿粗白布孝服的王家子弟、亲戚跪了一地，哭声一会儿大一会儿小，谁也分不清是真伤心还是装样子。来吊唁的客人不少，大多脸色凝重，小声说着话，眼睛却总往棺材那边瞟，藏不住好奇和害怕。
白辰三人穿过院子，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他们能感觉到，这悲伤的表面下，藏着的全是恐惧、猜疑，还有对那笔巨额赏金的蠢蠢欲动。
就在他们被领去偏厅，准备见王家三兄弟的时候，另一伙人刚好从对面走廊里走出来。
真是冤家路窄。
张华峰还是那副驼背、阴沉沉的样子，独眼扫过白辰三人，嘴角撇出个冷笑。他身边的中村藤一，换了身方便活动的深色劲装，外面套了件同色外套，眼神像鹰一样尖，落在白辰身上时，满是毫不掩饰的打量和看不起。两拨人在挂满白绫的走廊里遇上，空气一下子就僵住了，连和尚念经的声音和哭声都好像变远了。
无声的敌意像实质一样在两拨人之间撞来撞去。走廊上的白绫没风也自己动了起来。
“切，真晦气，走到哪儿都能碰到穷酸鬼。”一个轻佻又带劲的声音打破了安静。说话的是跟在王乐福身后的年轻男人，大概三十七八岁，眼袋肿着，脸发白，穿了件值钱的锦缎孝服，却被他穿出了油腻感，正是王家三少爷王乐展。他斜着眼打量白辰他们，又瞥了眼张华峰和中村，一脸不耐烦加嫌弃：“怎么阿猫阿狗都想来我们家捞钱？五万大洋是那么好拿的？别到时候没抓到‘无常’，自己先送了命！”
白辰三人没表情，根本懒得搭理这纨绔子弟的废话。张华峰和中村藤一更是连眼皮都没抬，好像王乐展就是一团脏空气。他们的注意力，一首锁在对方身上。
王乐福是老大，还算沉稳，虽然也带着怀疑，但还是轻咳了一声，拦住弟弟：“老三，少说两句。来的都是客人，都是来帮父亲报仇的。”他转向两拨人，勉强挤出个客气的笑：“多谢各位愿意来帮忙，我们王家很感激。不过……这凶手太邪门了，不知道各位有什么本事能对付他？”
气氛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但两边都清楚，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实力差不多，真打起来谁赢谁输不一定，还会彻底暴露身份，把真正的目标——“夺命无常”给吓跑。于是，一种表面上的“和平”暂时维持住了。
“拿人钱，办人事。王老板放心，我们有办法。”白辰平静地开口。
中村藤一只是冷冷哼了一声，架子摆得十足。
王乐福的目光在两拨人之间转来转去，显然也察觉到不对劲，但他更关心谁真能抓住凶手。他想了想，说：“光说没用。那‘夺命无常’传得跟有鬼神本事似的，各位要是真想接这活，总得露一手真本事，让我们放心吧？”
这时，一只不知道从哪儿溜进来的黄花猫，从廊柱后面小心地探出头，绿眼睛好奇地看着这群人。
白辰心里一动，看向王乐福，点了点头：“行。”
他没做什么夸张动作，只是把目光落在那只猫身上，一股看不见的精神力量悄悄散开。那猫原本警惕的眼神一下子变温顺了，“喵”了一声，不再躲着，反而迈着优雅的步子，穿过人群，走到白辰脚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裤腿，甚至翻个身露出肚皮，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这一幕让王家几人，包括王乐展，都看愣了。能控制动物？这本事还挺稀奇。
王乐福眼里闪过惊讶，点了点头。
该中村藤一了。他脸上又露出那种轻蔑的笑，根本没看白辰，目光扫过还在白辰脚边撒娇的猫。然后，他慢慢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只猫虚虚一握。
没声音，也没光。
只有一股突然冒出来的、特别刺骨的寒意瞬间散开！好像一下子把走廊里的空气都冻住了！
那只猫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软毛一根根竖起来，裹上了一层白霜，亮晶晶的！它还保持着蹭人的姿势，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冰雕！身上的生气全没了，那双绿眼睛也变成了灰白色的冰球。
咔嚓。
冰猫掉在青石板上，碎成了好几块，里面连一点血都没流出来，早就被冻透了。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念经声、哭声好像都没了。王家的仆人，连王乐贵、王乐展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中村藤一，跟看从地狱来的魔鬼似的。
白辰的拳头在袖子里攥得紧紧的，指节都白了。他能感觉到那只猫临死前有多害怕、多痛苦。徐子东镜片后的眼神冷得像霜。杨紫抿紧嘴，袖子里的电弧轻轻响了一下。
中村藤一慢慢收回手，好像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脸上没任何表情，只有对生命的极端不在乎。他看向王乐福，用生硬的中文问：“可以了吗？”
王乐福从震惊中回过神，脸上的害怕还没消，却换成了一种近乎疯狂的赞赏和依赖：“可、可以！大师真是神人！有大师在，还怕抓不到那‘夺命无常’吗？！”他明显更偏向手段更狠、看着也更厉害的中村藤一。
白辰三人心里生气，但也知道现在不能翻脸。白辰强行压下火气，面无表情。
王乐福大概也觉得有点尴尬，干咳两声说：“各位都是有本事的人，既然来了，我们王家肯定一视同仁。己经准备好了客房，各位先住着。明天一早，我安排开棺验尸，到时候还得靠各位从父亲尸体上找凶手的线索！谁先找到真凶，赏金就是谁的！”这话听着公平，其实早就把中村藤一他们当成主力了。
当天晚上，王家大院东西两边的客房里，两拨人各自聚在一起。
白辰、杨紫、徐子东在一处。“那个中村，能力太吓人了，而且……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徐子东沉声道。
“他的冰带着一股能把一切都毁掉的死气，跟普通的冷不一样。”杨紫补充道，“明天验尸，一定要特别小心。”
白辰点头：“张华峰的精神力很诡异，中村的冰系能力又能硬打，确实难对付。但咱们的目标不是他们，是找到‘夺命无常’。明天验尸是关键，王家兄弟尤其是那个王乐展，肯定也干了不少坏事，仇人多，说不定他们身上也有线索。子东，你心思细，多观察周围的细节。杨紫，留意有没有奇怪的能量残留。我试着感应……有没有非人的东西靠近过尸体。”
另一边，张华峰和中村藤一的房间里。“那个白辰，能控制动物，有点麻烦，能大范围侦查。”张华峰声音沙哑。
中村藤一擦着一把短小结实、泛着蓝光的忍者刺，冷漠地说：“不过是些畜生，再多也没用。那个会放电的女人，还有那个能控水的，都不用放在眼里。尽快找到那个‘跳蚤’，带回去。或者……首接杀了。”他的话又短又冷，全是杀气。
“这里的精神力有点干扰，那‘无常’的气息忽有忽无，抓不准。”张华峰独眼闪了闪，“明天开棺，说不定能捕捉到更清楚的痕迹。王家人……尤其是那个没用的老三，或许能利用一下，把那东西引出来。”
第二天早上，王家灵棚的气氛比昨天更紧张了。和尚道士念经的声音，好像都压不住空气里的恐惧。
开棺验尸可不是小事。除了王乐福三兄弟和几个心腹管家，闲杂人都被赶走了。灵棚西周站满了拿着棍子、神情紧张的家丁护院，跟要打仗似的。
惨白的白绫在晨风中飘着，蜡烛火苗晃来晃去，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看着特别扭曲。
那口乌黑的棺材安安静静地放在灵棚中间，像一头沉默的怪兽，等着被惊动。
王乐福脸色发白，深吸一口气，对着棺材拜了三拜，声音发颤：“父亲，打扰您安息，实在是没办法，就是为了抓住凶手，给您报仇！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们！”
他挥了挥手。几个胆子大的家丁上前，哆嗦着用力，推开了沉重的棺盖。
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散了开来，混合着血腥味、泥土味，还有点淡淡的腐烂味。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探头往棺材里看。
白辰、杨紫、徐子东，还有张华峰、中村藤一，也一起往前凑了凑，目光都落在棺材里。
只见王海富穿着一身新寿衣，躺在铺着锦缎的棺材里。他脸色青黑，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早就散了，却还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和痛苦，嘴巴张得特别大，好像死前看到了特别恐怖的东西。最吓人的是他的胸口——寿衣被撕开个大洞，胸腔陷了下去，心脏的位置有个碗口大的窟窿！边缘特别不规则，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撕出来、掏出来的，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断了的白骨头！伤口处的血早就凝固发黑，是那种吓人的紫黑色。
死状特别惨，看得人心里发毛！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白辰，还有冷漠的中村藤一，眉头都轻轻皱了一下。
王乐贵只看了一眼，就吓得差点瘫倒，被下人扶住了。王乐展也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晃来晃去，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有别的心思。
“这……这……”王乐福声音发抖，几乎说不出话。
白辰集中精神，把感知能力开到最大。除了浓浓的死亡气息，他好像在伤口边缘，感觉到一丝特别微弱、却又特别尖锐狂躁的能量残留，这绝对不是普通刀子能弄出来的。
杨紫的指尖轻轻动了一下，她隐约捕捉到一丝特别短的、像电火花一样闪了一下就没的异能波动，残留太少，根本分不清是什么属性。
徐子东则仔细观察着伤口的形状、衣服撕裂的痕迹，还有棺材内外有没有奇怪的印记或残留物。
张华峰闭上独眼，好像在默默感应什么。中村藤一则冷冰冰地扫视着尸体和周围环境，像是在评估某种破坏力。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具恐怖的尸体上。
可没人注意到，灵棚外面，更高处的一座阁楼飞檐的阴影里，好像有一双又冷又疯狂的眼睛，正透过层层白绫的缝隙，静静地看着下面的一切，看着那两拨对他表现出强烈兴趣的人——一明一暗，都在找他。
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开心的、像看猎物似的怨恨和疯狂。
无常，或许就在某个地方，冷眼看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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