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上,宿舍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林柚和另一个室友出去参加同乡会聚餐了,沈知夏则在画室赶稿。难得的清净,我却有些心神不宁。
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陆时衍的身影,想起周五傍晚他帮我指出猎户座错误时的专注侧脸,想起他递回感谢卡时嘴角那抹浅淡却真实的笑意,想起我们并肩走在回宿舍路上的轻松闲聊……这些片段像走马灯一样在我脑海里旋转,搅得我面前的素描练习都变得索然无味。
我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他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像往常一样,在书桌前看着那些深奥的天体物理书籍,或者敲击着复杂的代码?
而此刻,与我相隔几栋宿舍楼的陆时衍,正独自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台灯洒下温暖而集中的光晕,将他笼罩其中。他面前,正小心翼翼地摊开着那封从高中储物柜里带回来的、己然泛黄的匿名信。
信纸因为年岁而变得脆弱,他动作极其轻柔,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破了这承载着过往的凭证。他的目光深沉,逐字逐句地再次阅读着那些曾经给予他力量的话语,仿佛要透过这娟秀的字迹,看到背后那个神秘的身影。
就在他的指尖无意中拂过信纸边缘时,动作猛地顿住了。
他的目光骤然凝聚,聚焦在信纸右下角,靠近折叠线的地方。
那里,有一道极其浅淡的、几乎与泛黄纸色融为一体的灰色印记。不是墨水,更像是……铅笔的痕迹。一道短短的、模糊的线条,像是书写时,信纸旁边正好放着一支铅笔,笔尖或笔身不小心蹭了上去,留下了这微不足道的、几乎被忽略的证据。
这道印记太淡了,若非在这样专注的台灯光线下,若非他此刻心神完全沉浸在这封信里,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可就是这样一道浅淡到几乎可以忽略的铅笔印,却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窜过陆时衍的神经末梢。
他的脑海里,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画面——
图书馆那个安静的角落,阳光透过香樟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坐在他对面的苏念星,正微微蹙着眉,对着物理题发愁。当她需要写些东西时,总会习惯性地从笔袋里拿出那种嫩黄色的便签纸,而她的右手边,几乎总是放着一两支削好的、或是用于打稿的铅笔。她写字时很专注,有时笔尖停顿思考,那支铅笔就静静地躺在便签纸旁边,笔身的石墨偶尔会不经意地,在纸页边缘留下类似的、极浅的灰色痕迹。
这个画面如此具体,如此鲜活。
他之前从未在意过这个细节。首到此刻,这道存在于匿名信上、跨越了时空的铅笔印,与图书馆里那个女孩无意识的习惯,产生了某种奇异的、令人心惊的关联。
陆时衍捏着信纸边缘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他深邃的眼眸中,有什么情绪,正在悄然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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