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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笔尖的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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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写本粗糙的纸面摩擦着我湿漉漉的裤料,冰凉的瓷砖地透过薄薄的布料持续不断地汲取着我体内残存的热量。我维持着蹲踞的姿势,像一尊被雨水浇透后凝固的雕塑,只有握着铅笔的右手,在一种近乎本能的驱使下,微微颤抖着,悬在空白的纸页上方。

我闭上眼,努力将翻涌的思绪沉淀下来,试图在脑海中清晰地勾勒出那个刻骨铭心的画面。窗外的雨声似乎变得遥远,取而代之的,是记忆里那场暴雨更加喧嚣、更加真切的回响,以及伞下那片奇异的、与他共享的静谧。

笔尖终于落下。

它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急切,却又在触及纸面的瞬间,强迫自己变得克制、精准。我必须抓住它,抓住那个瞬间的他。

我先从最宏观的轮廓开始。碳灰色的线条在纸上游走,勾勒出他挺拔站立的身姿。他就在那里,在迷蒙混沌的雨幕中,像一个突然降临的、稳定的坐标。然后,是那把至关重要的黑色雨伞。我仔细地描绘出伞骨的弧度,它并非垂首,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的倾斜,向我这边倾斜,形成一个充满庇护意味的、近乎决绝的角度。那倾斜的伞面,在画纸上划定出了一片属于我的、被守护的疆域。

接着,是那片让我心头骤然揪紧、酸涩与悸动交织的区域——他左半边的身体。铅笔的笔触在这里变得格外沉重、细腻。我一遍遍加深阴影,用密集的排线和柔和的涂抹,去表现那件浅灰色衬衫被雨水彻底浸透后的质感。湿透的布料紧紧贴覆在他的背肌和手臂上,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他的星辰藏在画布里》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颜色深郁,几乎与伞面的黑色融为一体,却又清晰地透出底下肩胛骨那优美而坚韧的轮廓。那线条,像被雨水泡软的铅笔素描,脆弱易碎,却又蕴含着支撑起整个保护姿态的力量。与他右侧相对干燥、衣料略显松垮形成的褶皱形成了惨烈而动人的对比。

我的笔尖移动,开始捕捉那些让这个画面活起来的细节。他右侧的手臂,紧紧地、稳固地夹着那个被他用自己的外套仔细包裹起来的画板袋。我小心地画出他手臂用力的线条,以及外套包裹的柔软褶皱,仿佛能透过纸面,感受到他当时那种珍而重之的小心。然后,是他握着黑色伞柄的手。我放慢速度,细细描摹那修长的手指,因持续用力而微微凸起的指关节,那骨节分明的弧度里,似乎凝聚了所有的坚定和沉默的担当。

还有……那连绵不断的雨。我改用笔尖的侧锋,快速地点染、勾勒出雨水顺着他湿透的衣角、发梢不断滴落的轨迹。那些细碎的、垂首的线条,密密麻麻,仿佛能听到水珠砸落在地面、或是他肩头时,那细微却清晰的“滴答”声,每一滴都带着冰凉的重量,沉重地敲击在我的心坎上,漾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我画得异常专注,整个世界都浓缩在了笔尖与纸面摩擦的“沙沙”声里。每一笔落下,都仿佛是在与流逝的记忆抗争,试图通过这不断的勾勒、加深、完善,将那个瞬间的他,他的姿态,他的守护,他湿透的肩线,都牢牢地、永久地镌刻在这方寸之间的纸页上,使其永不褪色,永不模糊。汗水混着未干的雨水从额角滑落,滴在纸边,晕开一小片湿痕,我也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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