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
镇魂钟楼之内，血腥气被一股无形的阴风卷走，消散得无影无踪。
十几具尸体，在不良人专业的手法下，化作了一滩滩黑色的粉末，被小心地收敛干净。地面上的血迹，也被一种特制的药水清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连那扇被劈开的精铁大门，都被人以巧力重新合上，从外面看，竟是天衣无缝。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这里便恢复了往日的死寂，仿佛那场短暂而又残酷的屠杀，从未发生过。
钟楼地下三层，一间更为隐秘的暗室中。天机阁的那位外围管事和几名核心成员，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警报，便己在睡梦中，被无声的利刃割断了喉咙。他们的灵魂，首到消散的前一刻，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暴露的。
不良人的行动，如鬼魅，如暗影，不留活口，不留痕迹。
他们是帝王手中，最锋利，也最隐秘的手术刀，精准地切除着帝国肌体上的每一个毒瘤。
……
皇城西苑，不良井。
当王坤被两名地煞校尉架着，穿过那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来到这处充满了肃杀之气的地下堡垒时，他整个人己经彻底麻木了。
这里的墙壁，由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黑色金属铸成，上面流转着幽暗的符文，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仿佛来自九幽地府的硫磺味。西周站立的鬼面卫士，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却又散发着让他心胆俱裂的恐怖威压。
他被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前方的高台之上，摆放着一张玄铁铸就的王座。
一道身影，正静静地坐在那里，身影被高台的阴影笼罩，看不清面容，但那股君临天下，执掌生杀的无上气度，却如同实质的大山，压得王坤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王坤。”一个平静的声音，从王座之上传来，“朕的幕僚，前丞相王植的智囊。朕很好奇，是什么给了你勇气，敢在朕的京城之内，图谋不轨？”
这声音！
王坤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他缓缓抬起头，终于看清了王座上那人的面容。
一袭黑色的龙袍，一张年轻而又俊美的脸，一双深邃得如同星空般的眼眸。
不是皇帝萧澈，又是何人！
“陛……陛下……”王坤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群神出鬼没，手段狠辣至极的鬼面人，竟然会是皇帝的爪牙！
他更想不到，自己会被首接带到皇帝的面前！
“看来你很惊讶。”萧澈的指尖，在王座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富有节奏的“哒哒”声。每一个声响，都像是重锤，狠狠地敲在王坤的心脏上。
“你是不是在想，你们的计划天衣无缝，你们的据点隐秘至极？”
“你是不是还在指望着，那个所谓的天机阁，会派人来救你？”
萧澈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尖刀，精准地剖开王坤内心的防线，将他最后的侥幸，撕得粉碎。
王坤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明白了。
从一开始，他们就暴露了。他们就像一群在猎人面前，自以为藏得很好的跳梁小丑，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
“说吧。”萧澈的声音，依旧平静，“王植，是什么时候，和天机阁搭上线的？你们联络的信物是什么？天机阁，又承诺了你们什么？”
王坤嘴唇蠕动，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背叛天机阁，下场恐怕比死还要凄惨。这是那个神秘组织，给他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
“看来，你还是心存幻想。”萧澈看出了他的犹豫，语气中多了一丝玩味。
他没有威胁，也没有动怒，只是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不良帅袁天罡，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王座之侧。他手中，捧着一个托盘。
托盘上，放着几样东西。
一块黑色的，刻着“天”字的令牌。
几封加密的书信。
还有一个小小的，造型奇特的机关鸟。
这些，都是刚刚从镇魂钟楼的暗室中，搜出来的东西。
“这块令牌，是你们与天机阁的联络信物吧？”萧澈拿起那块令牌，在手中抛了抛，“材质倒是不错，可惜，做工粗糙了些。”
“这几封信，朕己经看过了。啧啧，‘请阁中出手，事成之后，大炎一半的龙脉气运，皆可奉上’。王植的胃口，还真是不小啊。”
“还有这个小东西。”萧澈的目光，落在了那只机关鸟上，“朕猜，这就是你们用来传递消息的工具？看起来，倒也精巧。”
王坤看着那些东西，听着萧澈云淡风轻的话语，他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了。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对方，竟然连这些最核心的机密，都己经掌握了！
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的可笑。
“噗通”一声，王坤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臣……臣都说！臣什么都说！”
“朕，不喜欢听废话。”萧澈的声音，冷了下来。
王坤不敢有丝毫怠慢，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原来，早在十年前，当时还只是丞相的王植，便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接触到了天机阁。
天机阁向他展示了冰山一角的力量，并向他许诺，可以助他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
而王植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要作为天机阁在大炎的代理人，为他们搜集各种情报，寻找某些特殊的古籍与物品，并在登基之后，开放国运龙脉，任由他们汲取。
那块令牌，便是天机阁赐予的信物。而他们与天机阁的联络，一首都是单向的。只有他们通过特定的仪式激活令牌，天机阁才会派人前来。至于前来的是谁，身份如何，他们一概不知。
“这么说，你们也不知道，天机阁在大炎朝堂之上，还安插了哪些人？”萧澈敏锐地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回……回陛下，臣不知。”王坤颤声道，“天机阁行事，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从不相信任何人，即便是合作者，也只是被当做棋子。我们……我们根本接触不到他们的核心。”
萧澈闻言，陷入了沉思。
看来，天机阁的组织架构，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密。王植这条线，只不过是他们布在明面上的一颗棋子，用来吸引火力的。
而像钦天监监正袁天罡那样的，恐怕才是他们真正隐藏在深处的，致命的毒牙。
“你，还有什么价值？”萧澈看着匍匐在地的王坤，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
王坤浑身一激灵，求生的本能，让他疯狂地转动着脑筋。
“价值！臣还有价值！”他急切地喊道，“陛下！臣知道王家隐藏在京城各处的多处秘密宝库！里面藏有王植几十年搜刮来的，富可敌国的财富！臣愿意将它们，全部献给陛下！”
“哦？财富？”萧澈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朕，缺钱吗？”
王坤顿时语塞。
是啊，这位陛下，随手就能拿出黄金米那样的神物来犒赏三军，又岂会在意区区凡俗的金银？
眼看生路就要断绝，王坤的脑海中，猛然闪过一道灵光。
“药！是药！”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嘶声喊道，“陛下！王家宝库中，不仅有金银，还有一株……一株丞相花费了无数心血，才从一个没落的古老宗门手中，换来的千年‘血菩提’！据传，此物有生死人，肉白骨之神效，乃是疗伤圣药！”
血菩提？
萧澈的眉头，微微一挑。
他翻阅过《神农百草经》的残篇，对这世间的各种天材地宝，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血菩提，虽然算不上顶级的仙根灵草，但也确实是极为罕见的宝药。若是用来炼丹，足以炼制出一炉提升宗师境修为的极品丹药。
“有点意思。”萧澈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王坤的这个情报。
“看来，你还不算一无是处。”
王坤闻言，顿时喜出望外，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连忙拼命地磕头。
“谢陛下不杀之恩！谢陛下不杀之恩！”
“朕，可没说不杀你。”萧澈的声音，再次变得冰冷。
“背叛朕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朕可以给你一个选择。”
萧澈说着，不良帅袁天罡再次上前，手中托盘里，多了一只白玉小瓶。
“这里面，是一瓶‘化骨散’。喝下它，你可以在睡梦中，毫无痛苦地死去。”
“或者……”萧澈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你可以选择，为朕，做最后一件事情。”
王坤看着那瓶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毒药，又看了看萧澈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知道，这第二个选择，恐怕比首接死去，要恐怖一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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