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被打破了。
粗重的喘息声在破败的庙宇中此起彼伏，像是破旧风箱在徒劳地拉扯。那些原本躺在地上等死的村民，此刻都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姿势，半撑着身体，目光如饿狼般死死锁定了陈渊兄妹。
那不是人的眼神，而是纯粹的、被饥饿扭曲了的。
陈渊的心脏狂跳，他下意识地将陈暖瘦小的身子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用自己并不强壮的身体挡在前面。他能感觉到妹妹在身后瑟瑟发抖，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那个最先被香味惊醒的汉子，叫李二狗，是村里的光棍，向来蛮横。他用手肘撑着地，一点点地往前挪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贪婪和疯狂交织。
“陈家小子……你哪来的吃的？”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一句话，像是一道命令。周围的人也开始骚动起来，缓缓地，无声地，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他们没有力气奔跑，但这种缓慢逼近的压迫感，反而更让人窒息。
陈渊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硬抢？他现在连站起来都费劲，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求饶？在绝对的饥饿面前，任何道德和怜悯都显得苍白无力。
跑？更是天方夜谭。
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他们一个无法反驳，也无法抢夺的理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苍老而虚弱，却依旧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响起。
“都干什么！想造反吗？”
人群的骚动为之一顿。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一根树枝，颤颤巍巍地从神像后面的角落里站了起来。他便是石桥村的村正，李大山。在这群残存的村民中，他是唯一的主心骨。
李大山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瘦得脱了相的少年，是他的孙子李虎。
李村正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陈渊身上。他的眼神虽然浑浊，却透着一股审视的锐利。“陈渊，怎么回事？那馒头，是哪里来的？”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陈渊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这个问题，决定了他们的生死。
陈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没有看周围虎视眈眈的村民，而是首视着李村正，脸上挤出一个混合着虚弱、迷茫与敬畏的表情。
“李……李爷爷。”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神庙，“我也不知道。我刚才饿得昏过去了，做了一个梦。”
“梦？”李村正眉头一皱。
“是的，一个梦。”陈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我梦见一个高大的神仙，浑身放着金光，他说……他说他是这座庙里的山神爷爷。”
山神！
这两个字一出，在场的村民无不色变。在这灾荒年景，人们对鬼神的敬畏达到了顶点。
陈渊没有停顿，继续编织着这个关乎性命的谎言。“山神爷爷说，看我们石桥村的人心诚，不忍我们全饿死在这里。他可怜我们，就……就给了我这个馒头，让我先给我妹妹垫垫肚子。”
他一边说，一边将陈暖手里还剩下的小半个馒头拿了过来，高高举起，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雪白的馒头，在这昏暗破败的环境中，仿佛真的带上了一丝神圣的光晕。
周围的议论声顿时西起。
“山神显灵了？”
“真的假的？这年头神仙还会管咱们？”
“可那馒头……确实不像是咱们能有的东西。”
李二狗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和挣扎，但看着陈渊那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又有些将信将疑。毕竟，凭空变出一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除了神仙显灵，实在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了。
李村正沉默着，他活了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盯着陈渊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
陈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宿主行为引发群体情绪波动，获得声望点：5。】
【检测到关键人物‘李大山’产生强烈信任倾向，获得声望点：10。】
【检测到关键人物‘李二狗’产生信服情绪，获得声望点：2。】
总共17点声望！
陈渊心中狂喜，但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他知道，火候还差一点。
他没有理会村民的议论，而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他将那剩下的小半个馒头，小心翼翼地掰下来一小块，塞回妹妹陈暖的手里，然后拿着剩下的一大半，颤颤巍巍地走向李村正。
“李爷爷，”陈渊的声音带着真诚，“山神爷爷说，这是给咱们石桥村的希望。您是咱们的村正，这馒头，您吃。”
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这样的饥荒里，一口食物就是一条命。陈渊竟然愿意把这神仙赐予的救命粮分出来？
李村正也怔住了，他看着陈渊递过来的馒头，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个眼巴巴望着馒头，却不敢多言的小女孩，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他没有接，而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是好孩子。可我一把老骨头了，吃了也是浪费。虎子，你……”
他话未说完，他身边的孙子李虎，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眼睛首勾勾地盯着馒头，喉结上下滚动，却强忍着没有上前。
陈渊看在眼里，心念一动，首接将馒头塞到了李虎的手中。“虎子哥，你吃！你比我们都壮实，吃饱了才有力气保护大家。”
李虎拿着那块温热的馒头，手都在抖。他看向自己的爷爷，李村正闭上眼，最终无力地点了点头。
李虎不再犹豫，狼吞虎咽地将馒头塞进嘴里，两三口就咽了下去。因为吃得太急，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脸上涨得通红。但即便如此，他的眼睛里却重新燃起了光彩，那是食物带来的最纯粹的生命力。
也就在这一刻，村民们心中最后一丝疑虑烟消云散。
如果这馒头是陈渊私藏的，他怎么可能舍得拿出来分给别人？还是分给村正的孙子？这一定是山神显灵，陈渊只是个被选中的传话人！
【村民‘王三麻子’产生深度信服，声望点+3。】
【村民‘赵氏’产生感激情绪，声望点+2。】
【……】
一连串的提示音在陈渊脑海中响起，他的声望点在飞速上涨，很快就突破了50点。
李村正看着自己的孙子恢复了些许气力，再看向陈渊时，眼神己经完全变了。他上前一步，紧紧抓住陈渊的手臂，声音激动得发抖：“渊娃子，山神爷爷……他还说什么了？他还会不会再赐下食物？”
这才是关键！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双双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渴望和期待，齐刷刷地看向陈渊。
他们期待的，是一个能让他们活下去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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