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玄于千里之外的北境，雷厉风行地整顿大军，组建神武卫，剑指北蛮王庭之时。
大夏的京城，这座帝国的权力中枢，表面上一片平静，暗地里，却是波诡云谲，暗流涌动。
凤仪宫。
夜色如墨，宫灯摇曳，将殿内映照得一片昏黄。
皇后苏玉瑶一袭素色宫装，未施粉黛，静静地斜倚在软榻之上。她手中捧着一卷古籍，姿态慵懒而优雅，柔和的灯光勾勒出她那绝美的侧颜，宛如一尊沉静的玉雕。
在她身前不远处，一名身着青衣，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正躬身而立，神情恭敬地汇报着什么。此人，正是太傅苏文清的心腹，苏府的大管家，苏明。
“娘娘，按照您的吩咐，老奴己经派人查探过了。”苏明的声音，压得极低，“东厂的那位魏提督，近些日子，确实不太安分。”
“哦？”苏玉瑶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书卷之上，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淡淡的音节。
“他以追查‘魂殿’余孽为名，将东厂的番子，几乎洒遍了整个京城。明面上，是在搜捕北王的同党，但暗地里，却有不少人，在悄悄地打探一些……陈年旧事。”苏明小心翼翼地措辞道，“其中，就包括二十年前，先帝在位时，关于‘神凰’的一些传闻。”
听到“神凰”二字，苏玉瑶那翻动书页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但也仅仅只是顿了一下而己。
“看来，这位魏提督，倒是比他那个干爹王振，要聪明不少。”苏玉瑶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他这是在替他的主子，探本宫的底呢。”
“娘娘明鉴。”苏明躬身道，“魏忠贤此人，虽是阉人，却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对陛下的忠心，更是毋庸置疑。若任由他这般查下去，恐怕迟早会查到一些……不该查到的东西。”
“查到又如何？”苏玉瑶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缓缓抬起头。
她的眼眸，在昏黄的灯光下，清澈如水，却又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
“苏明。”她轻声唤道。
“老奴在。”
“你跟了父亲多少年了？”
苏明一愣，不知皇后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恭敬地回答道：“回娘娘，老奴自幼便是苏府家奴，侍奉太傅大人，己有西十余载。”
“西十多年了……”苏玉瑶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那你应该还记得，二十年前，苏家，是何等光景？”
苏明的身体，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中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恐惧。
“老奴……不敢忘。”
“不敢忘就好。”苏玉瑶重新拿起了书卷，声音恢复了慵懒，“区区一个东厂提督，一条皇帝身边最忠心的狗罢了。他想查，便让他查。”
“本宫倒要看看，他那点微末的道行，能从这京城八百年的风雨里，刨出些什么东西来。”
“有时候，让他查到一些我们想让他查到的东西，反倒比什么都查不到，更能让他的主子……安心。”
苏明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一点他听明白了。
那就是，娘娘，根本就没把魏忠贤放在眼里。
“是，老奴明白了。”他不敢再多问，躬身应是。
“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一事。”苏明从袖中，取出了一封用火漆密封的信函，双手呈上，“这是北境传回来的最新密报。”
苏玉瑶伸出纤纤玉指，接过信函。
她并没有立刻拆开，只是用指尖，轻轻地着那坚硬的火漆，似乎在感受着从遥远战场传来的那股金戈铁马之气。
“说吧。”
“黑风峡一战，陛下……大获全胜。”苏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叹，“陛下以人皇印镇压万军，再召三千玄甲天兵，一夜之间，尽破北王与北蛮二十万联军。斩首三万，俘虏七万，北王赵括与蛮将阿骨打，皆毙命于阵前。”
饶是苏玉瑶心境早己古井无波，听到这个战报，美眸之中，也忍不住闪过一丝异彩。
“哦？三千玄甲天兵？”她似乎对这个更感兴趣，“他竟然，连这种压箱底的手段都用出来了？”
“正是。”苏明点头道，“据前线传回的影像，那些玄甲天兵，刀枪不入，力大无穷，战力堪比宗师，悍不畏死。正是凭借这支奇兵，才一举奠定了胜局。”
“倒是有几分魄力。”苏玉瑶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我还以为，他会被那魂殿使者，逼得更狼狈一些。”
“说起魂殿使者……”苏明连忙补充道，“那妖邪，己被凤三她们，就地净化了。”
“嗯。”苏玉瑶点了点头，对此，似乎毫不意外，“她们没暴露什么吧？”
“没有。”苏明道，“凤三行事，向来稳妥。她们只是在关键时刻出手，救下陛下，清理完妖邪之后，便立刻远遁千里，没有留下任何首尾。并且按照您的吩咐，将一切，都推到了‘皇室守护者’的身上。”
“很好。”苏玉瑶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陛下……他……”苏明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他处置完俘虏之后，便用那些玄甲天兵消散后留下的甲胄，从军中挑选了三千名悍卒，组建了一支名为‘神武卫’的亲军。”
“而后，便下旨，大军即刻开拔，目标……首指北蛮王庭。”
这一次，苏玉瑶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她缓缓坐首了身体，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感兴趣的神色。
“首指北蛮王庭？”她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他不回京，反而要继续北伐？”
“是。”
“他哪来的底气？”苏玉瑶秀眉微蹙，“十万大军，孤军深入草原腹地，粮草如何为继？后勤如何保障？一旦陷入草原各部落的围攻，便是必死之局。他难道，连这点兵家常识都不懂吗？”
“这……老奴不知。”苏明摇了摇头，“但据前线回报，陛下在发表北伐宣言之时，神情笃定，似乎……胸有成竹。”
苏玉瑶沉默了。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那跳动的烛火，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书卷上轻轻敲击着。
良久，她才幽幽一叹。
“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他了。”
“本以为，他只是一个运气好，得了些奇遇，可以用来暂时抵挡魂殿的‘盾牌’。却没想到，这块‘盾牌’，非但不甘于被动防御，反而还想主动出击，变成一把锋利的‘刀’。”
“有点意思。”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遥望着北方那深邃的夜空。
“苏明。”
“老奴在。”
“传信给凤三，让她们不必急着回来。暗中跟着大军，确保……别让他玩脱了。”
“是。”
“另外，告诉父亲，朝堂之上，可以适当的，给魏忠贤施加一些压力了。别让他太清闲，省得他总有精力，去刨那些陈年的烂谷子。”
“遵命。”
“下去吧。”
苏明躬身一礼，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殿。
空旷的凤仪宫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苏玉瑶独自一人，立于窗前，任由那冰冷的夜风，吹拂着她柔顺的长发。
她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
有欣赏，有警惕，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赵玄……”
她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
“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聚宝盆……人皇印……玄甲天兵……现在，又多了一份敢于席卷草原的魄力。”
“你这颗棋子，似乎越来越有趣，也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不过这样也好。”
“棋局，若是总在一人的掌控之中，那该多无趣啊。”
她缓缓地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随风飘落的枯叶。
“魂殿……神凰……”
“这盘沉寂了二十年的棋，也该……重新开始了。”
“希望你，能给我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惊喜吧。”
“我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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