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风镇里探端倪
清风镇的青石板路被夕阳晒得发烫，踩上去却比漠北的碎石滩舒服百倍。镇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孩童正围着石磨追逐打闹，手里拿着麦芽糖，笑声甜得能融了这傍晚的暑气——这是沈砚踏入中原后，见到的第一幅鲜活景象，没有风沙的凛冽，没有刀光的森冷，只有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前面就是‘清风客栈’，是镇上最大的客栈，干净也安全。”林风勒住马，手指向街尾一栋挂着红灯笼的两层小楼，“咱们先把受伤的师兄安置好，我再去镇上的医馆请大夫。”
沈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客栈的木门敞开着，里面隐约能看到穿粗布衣裳的伙计在擦桌子，柜台后坐着个留着山羊胡的掌柜，正拨着算盘，“噼里啪啦”的声响顺着风飘出来，透着股安稳劲儿。他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折沙剑谱》，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稍稍松了些。
众人牵着马走到客栈门口，伙计赶紧迎上来，看到林风等人身上的剑和几个受伤的弟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却没多问，只笑着说：“客官里面请，要几间房？”
“要五间上房，再准备两间空房放行李和马，另外多送些热水和干净的布条到东厢房。”林风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碎银子放在柜台上，“大夫我们自己去请，你们只管把饭菜备好，要清淡些，伤员吃不了油腻的。”
掌柜连忙应着，让伙计领着众人往楼上走。沈砚和赵二、王西住一间房，就在东厢房隔壁，方便照看受伤的弟子。房间不大，却收拾得干净，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个青瓷花瓶，里面插着两枝新鲜的雏菊，是漠北绝少见的亮色。
“我去看看受伤的师兄。”苏清瑶放下包袱，转身就要走，路过沈砚身边时，又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给她，“这里面是我从门派带来的莲子羹，你刚才在断石岭耗了太多内力，垫垫肚子，对恢复体力有好处。”
沈砚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温热的触感，心里一暖：“多谢苏姑娘，你也别太累了。”
苏清瑶笑了笑，转身出了门。赵二和王西去楼下帮伙计搬行李，房间里只剩下沈砚一人。他走到窗边，打开油纸包，莲子羹的清香扑面而来，入口清甜，熨帖了一路的疲惫。他一边吃，一边看向窗外——街面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提着菜篮回家的妇人，有背着药箱的郎中，还有扛着锄头的农夫，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平和的神色，和漠北的紧张截然不同。
可他心里清楚，这份平和只是暂时的。钱通虽然被打退了，但沙屠盟绝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天衍剑派里还藏着内鬼，他们的麻烦还远没结束。他从怀里掏出《折沙剑谱》，摊开在桌上，翻到“归沙式”那一页——刚才在断石岭使出的那一剑，虽然击退了钱通，却也暴露了他内力不足的问题，若是遇到更强的对手，恐怕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按照剑谱上的运气法门，盘膝坐在床上，闭上眼睛，试着将内力重新汇聚。丹田处传来一阵微弱的暖意，内力像细流一样在经脉里缓缓流动，经过胳膊上的伤口时，还带着一丝刺痛——刚才被钱通的毒砂掌扫到的地方，虽然敷了金疮药，却还没完全好透。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沈兄弟，你在吗？”是林风的声音。
沈砚睁开眼睛，收了内力，起身去开门：“林师兄，有事吗？”
林风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脸上带着几分凝重：“我刚从医馆回来，大夫说受伤的师兄没大碍，只是需要静养。不过，我在医馆听到了一些关于沙屠盟的消息，想跟你说说。”
沈砚赶紧让他坐下，倒了杯热水递过去：“林师兄，什么消息？”
“医馆的老大夫说，最近这半个月，有不少穿着黑衣的人来镇上打探消息，问的都是‘天衍剑派弟子的行踪’和‘一个带铁剑的少年’。”林风喝了口热水，声音压得更低，“而且，他们还在镇外的破庙里聚集，看样子是在等什么人。”
沈砚心里一沉——沙屠盟的人竟然这么快就追到了清风镇，还在镇外设了埋伏，显然是早有准备。“他们会不会是在等钱通？”
“很有可能。”林风点点头，“钱通在断石岭吃了亏，肯定会派人来清风镇盯着我们，等他汇合了人手，再对我们动手。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天衍剑派，不能给他们机会。”
沈砚同意：“好，明天一早就走。对了，林师兄，你之前说，我爹当年见过天衍剑派的一位长辈，你现在能跟我说说那位长辈的事吗？”
林风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斟酌措辞：“那位长辈是我师父的师弟，叫莫尘，负责门派里的外事，当年经常去漠北办事，和沈前辈也算是旧识。只是五年前，莫师叔突然说要闭关修炼，从此就很少露面了，连门派里的大事，他都很少参与。”
“闭关修炼？”沈砚皱了皱眉，“会不会太巧了？正好在我爹失踪后不久，他就闭关了？”
“我也觉得奇怪，”林风叹了口气，“但师父说，莫师叔是因为修炼出了岔子，才需要闭关，让我们不要多想。可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去年我去给莫师叔送丹药，看到他房里挂着一幅漠北的地图，上面还标注着沙河镇的位置，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沈砚心里一动——沙河镇是他长大的地方，莫尘为什么会关注那里？难道他在找《折沙剑谱》，或者是沙魂玉？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还有人喊：“你们是什么人？敢在客栈里闹事！”
是伙计的声音！
沈砚和林风对视一眼，赶紧起身往楼下跑。刚到楼梯口，就看到三个黑衣人站在大堂里，手里拿着弯刀，正对着掌柜和伙计怒目而视，其中一个黑衣人，沈砚还见过——是之前在枯树林里被他打退的那个瘦高个！
“我们找沈砚，”瘦高个黑衣人冷声道，“让他出来！不然我们就烧了这客栈！”
掌柜和伙计吓得瑟瑟发抖，却还是挡在楼梯口，不敢让他们上来。
“找死！”林风怒喝一声，拔出长剑，就朝着瘦高个黑衣人冲了过去。长剑带着凌厉的剑气，首刺他的胸口。
瘦高个黑衣人赶紧挥刀抵挡，“叮”的一声，弯刀被长剑震得发麻，他后退了两步，惊讶地看着林风：“天衍剑派的剑法！你是天衍剑派的人？”
“正是！”林风冷笑一声，“沙屠盟的人，竟敢在中原地界闹事，今天我就替天行道，收拾你们！”
另外两个黑衣人见状，也挥刀冲了上来，对着林风砍去。林风不慌不忙，长剑在身前划出一道圆弧，挡住了他们的弯刀，同时一脚踹在左边黑衣人的肚子上，那黑衣人“哎哟”一声，倒在地上。
沈砚也拔出铁剑，冲了上去，对着右边的黑衣人刺去。那黑衣人刚要躲，沈砚突然使出“流沙式”，脚下踩着踏沙步，身体像是一阵风，绕到他的身后，铁剑对着他的肩膀刺去。黑衣人惨叫一声，肩膀被刺穿，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瘦高个黑衣人看到两个同伴都被打倒，吓得脸色惨白，转身就要往门外跑。林风眼疾手快，甩出一枚铜钱，正好打在他的膝盖上。瘦高个黑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被沈砚上前一步，用剑抵住了脖子。
“说！你们为什么会找到清风镇？钱通在哪里？”沈砚冷声道，剑尖微微用力，划破了他的皮肤，渗出血来。
瘦高个黑衣人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说：“我说！我说！是莫尘师叔让我们来的！他说你们会在清风镇歇脚，让我们盯着你们，等钱护法来了，就一起动手！钱护法现在就在镇外的破庙里，带着五十多个人，等着明天一早截杀你们！”
莫尘！
沈砚和林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果然是莫尘！他就是天衍剑派里的内鬼！
“莫尘为什么要帮沙屠盟？他和沙屠盟是什么关系？”林风追问道，声音里满是愤怒——莫尘是天衍剑派的长辈，竟然勾结沙屠盟，背叛门派，还想害沈砚，简首不可饶恕！
瘦高个黑衣人摇摇头：“我不知道！莫尘师叔只是给我们发命令，我们不敢多问！他还说，只要拿到《折沙剑谱》，就给我们每人一百两银子！”
沈砚心里一沉——莫尘的目标果然是《折沙剑谱》！他当年肯定和父亲的死有关，甚至可能参与了追杀父亲的行动！
“还有什么要说的？”沈砚加重了语气，剑尖又往前送了一点。
“没……没有了！我知道的都己经说了！求你们放了我吧！”瘦高个黑衣人哭着说，眼泪和鼻涕流了一脸。
林风看了沈砚一眼，对他摇了摇头——不能放他走，放了他，他肯定会去给钱通报信。沈砚会意，手腕一翻，铁剑对着瘦高个黑衣人的脖子划去，那黑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另外两个受伤的黑衣人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想爬起来跑，却被赶下来的赵二和王西按住，用绳子捆了起来。
掌柜和伙计吓得脸色惨白，躲在柜台后面，不敢出来。林风走到柜台前，又掏出几块碎银子递给掌柜：“掌柜的，刚才的事，让你受惊吓了，这些银子，就当是赔偿。另外，麻烦你找个地方，把地上的尸体处理了，别让人发现。”
掌柜接过银子，连忙点头：“好……好，客官放心，我马上就处理。”
林风又叮嘱了几句，才和沈砚、赵二、王西一起上楼。回到房间，林风的脸色依旧凝重：“莫尘果然是内鬼！他肯定早就和沙屠盟勾结了，当年沈前辈的死，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沈砚问道，心里又怒又急——莫尘在天衍剑派身居高位，他们现在就算带着剑谱回到门派，也未必能揭穿他的真面目，甚至可能会有危险。
“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天衍剑派，”林风沉吟片刻，说道，“虽然莫尘有问题，但师父是个明事理的人，只要我们把证据摆在他面前，他肯定会为沈前辈做主。而且，门派里还有几位长老，都是正首之人，不会任由莫尘胡来。”
沈砚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折沙剑谱》，心里暗暗想：莫尘，钱通，沙屠盟，你们欠我的，欠沈家的，我一定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你们先歇着，我去看看受伤的师兄，再跟他们说一下明天提前出发的事。”林风说完，转身出了门。
赵二和王西也松了口气，王西说：“没想到天衍剑派里还有这样的败类，幸好我们知道了，不然回到门派，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是啊，”赵二点点头，“沈砚，你以后也要小心，莫尘是门派长辈，势力肯定不小，我们回到门派后，一定要跟紧林师兄和苏姑娘，别单独行动。”
沈砚嗯了一声，走到窗边，看向镇外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只有几颗星星挂在天上，像是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他知道，明天的路，肯定不会好走，钱通在镇外设了埋伏，莫尘在门派里等着他们，他们就像是在走一条布满荆棘的路，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但他不会退缩。父亲的仇，李伯的死，还有《折沙剑谱》的使命，都在支撑着他。他握紧了腰间的铁剑，剑鞘上的麻绳虽然松垮，却像是一条纽带，连接着他和父亲的过往，也连接着他未来的江湖路。
窗外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得客栈的灯笼轻轻摇晃，光影在青石板路上跳动，像是刀光剑影，预示着明天的一场恶战。沈砚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床上，闭上眼睛——他需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应对明天的挑战。
清风镇的夜晚，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一场围绕着《折沙剑谱》和沈砚的阴谋，正在悄然展开，而天衍剑派的大门，也即将为沈砚打开，揭开更多关于沈家、沙屠盟和内鬼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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