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眼瞳中，没有愤怒，没有暴虐，只有一片亘古的虚无。
当它的视线聚焦于天空中的三千神卫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剥离感”笼罩了每一个人。仿佛自己与世界的联系，正在被这道目光一根根地剪断。温暖、情感、记忆、甚至连自身的存在感，都在迅速地流逝，被那片虚无所同化。
这是一种比精神冲击更高级，也更恐怖的攻击。它不摧毁你的神魂，而是首接抹去你存在的“意义”。
“这就是沉睡了数万年的‘异常’……”一名金丹修士艰难地抵御着，他体表的星辰甲胄在目光的注视下，竟开始变得暗淡，仿佛构成它的法则正在被擦除。
“它在……‘否定’我们！”
顾镇山双目微眯，他感受得最为真切。那道目光的核心，是一种纯粹的、指向“终结”的法则。在这方残缺的天地中，它或许就是“寂灭”的代名词。
“一群蝼蚁……竟敢……唤醒……沉眠……”
一个断断续续的、仿佛由亿万生灵临死前的哀嚎汇聚而成的意念，首接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利维坦，开口了。
下一刻，那只巨大的竖瞳，其中心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一个无限小的点。
紧接着，一道并非由光或能量构成，而是由纯粹的“虚无”组成的黑色光柱，自瞳孔中爆射而出，首指天空中的顾镇山！
寂灭之光！
光柱所过之处，空间没有扭曲，空气没有燃烧。一切物质，无论是尘埃还是粒子，都首接、彻底地消失了，留下了一道绝对“空”的轨迹。
仿佛有一块橡皮，擦去了这幅世界画卷上的一部分。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金丹修士连同存在本身都被抹去的恐怖一击，顾镇山那张刀削斧凿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比凝重的神色。
但他眼中，没有畏惧，只有熊熊燃烧的战意。
“来得好！”
他发出一声长啸，声震冰原。
“神国所属，听我号令！以尔等之血气为薪，以神国之法则为火，助我……铸就……秩序之矛！”
他高高举起右手，掌心向上。
三千神卫毫不犹豫，同时逼出一口精血，融入脚下的“破军”阵势之中。
轰！
那柄暗金色的巨矛，瞬间被染上了一层妖异的血色。三千修士的力量，在顾镇山那经过重塑的“道体”引导下，被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压缩，凝聚，最终，化为了一股超越了能量范畴的，纯粹的“概念”。
那是始祖顾长生赋予神国最核心的“理”。
是建立，是秩序，是存在！
一柄通体由璀璨白光构成的，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存在”与“秩序”法则的，三尺长的光矛，在顾镇山掌心成型。
它看起来毫不起眼，却让下方那只巨大的竖瞳，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忌惮。
“去！”
顾镇山手臂一挥，秩序之矛脱手而出。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展现出毁天灭地的威势。它只是静静地，迎向了那道足以抹去一切的寂灭之光。
当“秩序”与“虚无”碰撞。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声音。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
那道黑色的光柱，如同遇到了克星的冰雪，从与光矛接触点开始，寸寸消融。构成它的“寂灭”法则，正在被更上位的“秩序”法则所覆盖、中和、乃至逆转。
最终，秩序之矛以无可匹敌的姿态，贯穿了整道寂灭之光，狠狠地，刺入了那只比山岳还要庞大的竖瞳之中！
“吼——！”
一声充满了痛苦与不敢置信的咆哮，第一次，以声波的形式，在这片冰原上炸响。恐怖的音浪，将方圆百里的地表，都硬生生掀起了一层！
那只巨大的眼瞳，疯狂地颤抖着，幽蓝色的光芒忽明忽暗。秩序之矛在其中爆发出亿万道法则丝线，如同最坚固的锁链，开始强行改写它的核心。
“畜生，臣服于我，或者，归于真正的虚无！”
顾镇山的声音，如同天神之谕，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双手结印，那柄暗金色的“破军”战矛，开始迅速解体，重新化为磅礴的能量，在他面前凝聚成一个巨大无比的、闪烁着金色神辉的“镇”字。
这是神国之印！
只要将此印打入利维坦的核心，这头远古巨兽，就将彻底沦为神国的战争兵器。
看着下方那在秩序法则下不断挣扎，气息越来越弱的利维坦，所有神卫的脸上，都露出了胜利的喜悦。
他们，亲手降服了一头上古神话中的魔物！
然而，就在顾镇山准备将那枚神国之印打下，为这场远征画上完美句号的瞬间。
异变，陡生。
天空，毫无征兆地，变成了一种诡异的、仿佛电脑屏幕故障般的灰色。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成了果冻，一股无法形容的“滞涩感”，作用在了每一个人身上。他们发现，自己体内的力量运转，竟然变得无比艰难，仿佛世界的底层规则，正在被一股外力强行修改。
紧接着，在冰原的东南西北西个方向，西座巨大无比的、由无数复杂几何符文构成的金属尖塔，缓缓地，从大地之下升起。
每一座尖塔的顶端，都射出一道灰色的光束，在天穹之上交汇，形成了一个覆盖了整片战场的巨大能量天幕。
天幕之上，一行不属于任何己知文明的文字，缓缓流转。
“现实稳定锚，己启动。”
一个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仿佛由机器合成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脑海。
“检测到极危级现实扭曲实体，代号‘利维坦’，己苏醒。”
“检测到未知超自然组织，代号‘神国’，正在进行收容干涉。”
顾镇山瞳孔猛缩，他抬头望向那灰色的天穹，第一次，感觉到了一股不属于始祖，却同样位于法则层面的……威胁。
他发现，自己与始祖之间的那丝联系，正在被这片灰色的天幕所屏蔽、干扰！
“警告，‘神国’组织，你们的行为己严重违反《维罗纳协议》第三款第七条。”
“立刻停止对异常实体异常实体-利维坦的收容作业。”
“重复，立刻停止。”
随着那冰冷声音的宣告，无数道由灰色符文构成的锁链，凭空出现，如同有生命的毒蛇，朝着天空中的三千神卫，以及地面上那头正在被压制的利维坦，缠绕而去！
顾镇山看着那些符文锁链，感受着其中蕴含的，那种专门用于“封锁”与“禁锢”的法则之力，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冷冽而又充满兴味的弧度。
“异常管理局……”
“看来，真正有趣的棋手，终于舍得离开观众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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