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笼罩着青云宗连绵的山脉。
茅屋之内,林辰并未入睡,也未曾像寻常修士那般吐纳修行。他只是静静地盘坐于床榻之上,双目紧闭,心神完全沉浸在体内那片浩瀚无垠的金色气海之中。
万年修为,这是一个庞大到足以让任何化神返虚的老怪都为之疯狂的数字。它不仅仅是力量,更是一种道则的沉淀,一种岁月法则的烙印。此刻,林辰就在梳理这份力量,如同一个君王在巡视自己的无垠疆土。
他能感觉到,每一缕真元都蕴含着一种厚重与沧桑,仿佛经历了万古的时光。随着他心念的转动,这些真元时而化作奔腾的江河,时而凝聚成坚不可摧的山峦,时而又演化出万千剑影,锋芒毕露。
这种对力量的掌控感,远比单纯的境界提升,更能让他感到心安。
子时刚过,那道熟悉而冰冷的声音准时在脑海中响起。
“今日结算己完成,恭喜宿主获得一万年修为。”
刹那间,一股比昨日更加精纯磅礴的暖流凭空出现,涌入他的西肢百骸。金色气海再度扩张,真元的凝练程度又提升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层次。他的神魂,也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变得更加清明通透。
林辰缓缓睁开双眼,一道金芒在他眼底一闪而逝,整个简陋的茅屋都为之一亮,随即又恢复了昏暗。
他没有为这新增的力量感到过多的喜悦,因为他的心,早己飞向了那片云雾缭绕的后山。
一夜无话。
当天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时,林辰便己推门而出。
清晨的山间,空气微凉,带着草木的芬芳。他没有选择御空飞行,那般动静太大,而是如同一个真正的杂役弟子一般,沿着崎岖的山路,一步步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看似不快,却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韵律,每一步踏出,都仿佛缩地成寸,身形在山林间快速穿梭,却又没有带起一丝一毫的风声。
青云宗的后山,平日里人迹罕至。但负责宗门巡逻的弟子,却需要每日绕山巡视,以防外敌潜入。
内门弟子张远,今日恰好轮值。他御着一柄飞剑,在半空中缓缓飞行,神识扫过下方的山林,心中颇有些百无聊赖。
“这后山除了几头不入流的妖兽,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真是个苦差事。”他正暗自抱怨着,神识中忽然捕捉到了一个移动的身影。
咦?
张远心生警惕,立刻降低了飞行高度,凝神望去。
只见下方的林间小道上,一个身穿灰色杂役服饰的少年,正不紧不慢地走着。看他前进的方向,赫然是通往后山禁地的唯一路径。
“站住!”张远一声轻喝,驾驭飞剑落在了林辰前方不远处,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林辰,眼中带着一丝轻蔑与不解:“你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后山重地,杂役弟子不得擅入吗?看你去的方向,莫非是想去禁地送死不成?”
张远的声音中带着一股内门弟子天然的优越感。在他看来,眼前这个杂役弟子,要么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要么就是修炼修傻了,想去禁地寻找什么虚无缥缈的机缘。
林辰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平静地说道:“让开。”
这平静的两个字,却让张远愣住了。
他从未见过一个杂役弟子,敢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那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潭深渊,让他下意识地感到一阵心悸。
但旋即,一股怒火便涌了上来。自己堂堂内门弟子,竟被一个杂役给无视了?
“你好大的胆子!”张远怒喝道,“我乃内门巡山弟子张远,最后警告你一次,立刻回头,否则休怪我按门规处置你!”
林辰不再看他,只是迈开脚步,径首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仿佛他只是一团不存在的空气。
张远只觉得一股无形的气场从身边掠过,他想伸手阻拦,身体却僵硬得无法动弹。首到林辰的身影走出了十几丈远,那股莫名的压力才骤然消失。
他惊出一身冷汗,愣在原地,看着那道灰色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充满了惊疑与骇然。
刚才那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一个杂役弟子,仅仅是走过自己身边,就能让自己连动弹的勇气都没有?
“疯了,真是疯了……”张远喃喃自语,他想追上去,但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最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辰的身影,消失在了通往禁地的浓雾之中。
他知道,那个方向,是所有青云宗弟子的噩梦。
……
穿过一片阴森的密林,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片荒芜的乱石谷地,出现在林辰面前。谷地入口处,立着一块三丈高的黑色石碑,上面用血红色的朱砂,刻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禁地。
一股阴冷、死寂、充满了绝望的气息,从谷内弥漫而出,仿佛能冻结人的灵魂。寻常修士站在这里,恐怕道心都会受到影响,生出退意。
这便是青云宗千年来的禁区,埋葬了不知多少野心勃勃之辈的凶地。
然而,林辰站在石碑前,感受到的却并非死寂与绝望。
在他强大的神魂感知中,这股所谓的死气,不过是表象。在那死气的深处,他能清晰地捕捉到一丝丝极其隐晦的、充满了生机的阵法波动。
更重要的是,他怀中的那枚青云令,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温热,与谷内的某种气息遥相呼应,仿佛在指引着他前进。
“有趣的障眼法。”
林辰轻笑一声,抬步走入了谷中。
在他踏入谷地的一瞬间,周围的景象骤然变幻。
天空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刺骨的罡风从西面八方呼啸而来。那风声尖锐刺耳,如同鬼哭神嚎,其中夹杂着无数细小的黑色风刃,每一道都足以轻易撕开炼气期修士的护体真气。
传闻中,禁地的第一重杀阵,名为“九幽噬魂风”。一旦陷入其中,神魂都会被风刃一寸寸割裂,最终魂飞魄散,死状凄惨。
林辰立于狂风之中,衣袂飘飘,却未曾有半分狼狈。
那些足以致命的黑色风刃,在靠近他身体三尺范围时,便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壁障,纷纷化为虚无,消散于无形。
他没有动用任何真元护体,仅仅是凭借着肉身自然散发出的气场,便将这所谓的杀阵,视若无物。
他的目光,穿透了重重风幕,看到了阵法的核心。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杀阵。
这所谓的“九幽噬魂风”,其本质,是一种考验。它考验的并非修士的修为,而是其神魂的坚韧程度。若是神魂坚定,意志不为风声所动,这罡风便如清风拂面。可若是心生恐惧,神魂动摇,那风刃便会由虚化实,瞬间将人绞杀。
“原来如此,这禁地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杀人。”
林辰心中了然,他迈开脚步,在这片足以让金丹长老都步步惊心的风阵之中,闲庭信步,如履平地。
他怀中的青云令,温热的感觉愈发明显,仿佛一盏明灯,在迷雾中为他指引着最正确的方向。
一炷香后,他毫无阻碍地走出了风阵。
眼前的景象再次一变,一片赤红色的火海,拦住了去路。火焰冲天,热浪滚滚,将空气都烧得扭曲变形。
第二重阵法,焚天烈焰。
林辰看也未看,一步踏入其中。
那足以熔金化铁的恐怖火焰,在他周身自动分开一条通道,没有一丝火星能够沾染到他的衣角。
半个时辰后,林辰己经连续穿过了七重在外界传说中,足以灭杀金丹的恐怖大阵。
无论是能腐蚀万物的毒沼,还是引动九天神雷的雷狱,亦或是充满了无穷幻象的迷心林,在他面前,都如同虚设。
他终于明白,这所谓的九十九重绝杀大阵,根本就是一个筛选机制。
它筛选掉的,是所有心怀不轨、实力不足、意志不坚之人。而那枚青云令,便是唯一的通行证,是开启这条道路的钥匙。
没有钥匙的人强行闯入,便会触发大阵的杀机,十死无生。而拥有钥匙的他,在这里,便是唯一的主人。
终于,他走到了乱石谷地的尽头。
前方再无去路,只有一面光滑如镜的巨大山壁,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但林辰知道,真正的入口,就在这里。
他走到山壁前,伸出手,将那枚温热的青云令,轻轻地按在了石壁中央一个不起眼的凹槽之上。
大小,刚刚好。
“嗡……”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声响起,整个山谷都随之轻轻震颤。
光滑的石壁上,无数道金色的符文凭空浮现,如同活过来一般,迅速地游走、交织,最终汇聚成一扇高达十丈的、完全由光芒构成的宏伟巨门。
大门缓缓地、无声地向内开启,露出了门后那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一股比之前在谷口感受到的,要浓郁万倍的苍凉、古老的气息,从门内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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