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熹被拖下去后,御花园里的气氛变得无比压抑。
经过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变故,再美的菊花,再醇的美酒,也都变得索然无味。众位命妇贵女们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皇后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脸上满是疲惫。她摆了摆手,对众人道:“今日之事,让各位受惊了。宴会就到此为止吧,都散了。”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起身告退,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很快,原本热闹的御花园,便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皇后走到沈惊晚身边,拉起她的手,脸上带着几分歉意和心疼:“好孩子,是本宫思虑不周,让你在宫里,还受了这等委屈。”
“娘娘言重了。”沈惊晚垂下眼眸,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黯然,“家门不幸,让娘娘见笑了。”
“傻孩子,这与你何干。”皇后叹了口气,“是那沈月熹心思歹毒,咎由自取。你放心,此事本宫一定会严查到底,给你一个公道。”
太子赵承允站在一旁,看着沈惊晚那副柔弱受惊的模样,墨色的眼眸里,却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讥诮。
委屈?
他可不认为,这个能将人心算计到如此地步的女人,会感到半分委屈。
从头到尾,她才是那个真正的猎人。而沈月熹,不过是她手中,一颗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棋子。
“母后,您也累了,先回宫歇息吧。这里的事,交由儿臣处理即可。”赵承允上前一步,温声对皇后说道。
皇后点了点头,又拍了拍沈惊晚的手背,温言安抚了几句,才在宫女的搀扶下,移驾回宫。
皇后一走,园中的气氛,便陡然一变。
三皇子赵承泽走上前来,看着沈惊晚,温润的脸上带着一丝担忧:“昭仁公主,你没事吧?令妹行事如此极端,真是令人心惊。”
“多谢三皇子关心,我无碍。”沈惊晚对他微微颔首,态度依旧疏离。
赵承泽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太子一个冰冷的眼神给制止了。
“三弟,你不是约了太傅议事吗?时辰不早了。”赵承允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赵承泽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知道,这是太子在下逐客令了。他只好对沈惊晚拱了拱手,道:“那,公主保重。承泽告退。”
说完,他便转身,带着自己的随从,离开了御花园。
偌大的园子里,终于只剩下了沈惊晚和太子赵承允,以及他们各自的侍从。
秋风拂过,卷起几片金黄的落叶,气氛寂静得有些诡异。
沈惊晚没有开口,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尊精美的玉雕,无悲无喜。
良久,赵承允才缓缓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
“你的手段,比孤想象的,还要高明。”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一股洞悉一切的压迫感。
沈惊晚抬起眼,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太子殿下在说什么?惊晚听不懂。”
“听不懂?”赵承允冷笑一声,他上前一步,逼近到她的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不足一尺。他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他投下的阴影里。
他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那件被你换下的,沾了‘醉红尘’的银红色宫装,现在在哪里?”
沈惊晚的心,猛地一跳。
但她的脸上,却依旧平静无波。
“自然是交由宫里的浣衣局处理了。”
“是吗?”赵承允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孤猜,那件衣服,根本就没有沾上任何香粉。真正沾上香粉的,是你用来擦拭污渍的那方丝帕。而你,在偏殿里,只是用那方丝帕,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林家小姐的衣袖上,轻轻拂过,对吗?”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她整个计划最核心的秘密。
沈惊晚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她没想到,在场那么多人,竟只有他,看穿了她全部的手法。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见她不语,赵承允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你做的很干净。从头到尾,都没有留下任何首接证据。就连那个锦囊,想必也是你在与沈月熹擦身而过时,顺手牵羊得来的吧。”他首起身,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沈惊晚,你真是让孤,刮目相看。”
“太子殿下谬赞了。”沈惊晚终于不再伪装,她抬起头,首视着他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比起殿下五年前的手段,惊晚这点微末伎俩,又算得了什么。”
她在点他。
点他当年,过河拆桥,将她送上和亲之路的旧事。
赵承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你在怪孤?”
“不敢。”沈惊晚的唇边,噙着一抹讥诮的笑,“惊晚还要多谢殿下。若非殿下当年成全,惊晚又怎能在北狄,学到这一身保命的本事。”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
一股无形的硝烟,在他们之间,弥漫开来。
良久,赵承允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声,低沉而沙哑,听不出喜怒。
“好。”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你这么想谢孤,那孤,就再给你一个机会。”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递到她的面前。
那令牌,通体漆黑,由玄铁打造。正面刻着一个张牙舞爪的“鬼”字,背面则是一片血色的云纹。
正是鬼面卫的令牌。
与沈惊晚在林氏私库中发现的那枚,一模一样。
沈惊晚的呼吸,瞬间一滞。
“三日后,亥时,城西破庙。”赵承允看着她骤变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孤在那里,等你。”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带着自己的侍从,大步离去。那玄色的蟒袍,在秋风中,划出一道冷硬而决绝的弧线。
沈惊晚独自一人,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她低头,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枚令牌冰冷的触感。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要主动向她暴露鬼面卫的存在?
他约她去城西破庙,又是为了什么?
这是一个陷阱,还是一个……试探?
无数的谜团,在她心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让她看不清前路。
就在她心神不宁之际,一名小太监,步履匆匆地从远处跑了过来。
他跑到沈惊晚面前,躬身行了一礼,神色间带着几分焦急和古怪。
“启禀昭仁公主,宫外……宫外来人了。”
“何人?”沈惊晚皱眉问道。
小太监咽了口唾沫,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犹豫了片刻,才低声说道:“是……是京兆府的人。他们说……永毅侯府门前,那八口棺材里,昨夜,被人……被人填满了。”
“什么?”沈惊晚的脸色,终于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震惊。
“不仅填满了……”小太监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京兆府的仵作验过,那八具尸体,身份都己经查明了。正是……正是当年负责您母亲病情的八位太医!”
轰!
一道惊雷,在沈惊晚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死了?
所有知情的太医,都死了?
是谁?
是谁干的?
是谁,在她即将触及真相的时候,用如此狠辣决绝的手段,斩断了所有的线索!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她的脚底,瞬间窜遍了全身。
她猛地抬起头,望向太子离去的方向。
远处,宫墙巍峨,金色的琉璃瓦在夕阳下,反射着冰冷而刺眼的光。
她忽然明白。
这不是一盘她可以掌控的棋局。
她,和她所有的敌人,都不过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操控着的棋子。
而真正的棋手,还隐藏在,更深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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