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野兽般的呜咽在车厢内回荡，紧接着是某种重物拖拽的摩擦声。林天野和秦雪僵在驾驶室里，谁也不敢轻易动作。雨水敲打车顶的节奏似乎加快了，像无数手指在焦急地叩击。
“声音是从货厢传来的？”秦雪压低声音问，手中的罗盘指针正在疯狂摇摆。
林天野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后视镜。篷布的褶皱确实在移动，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爬行。一种冰冷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他清楚地记得，今天装的货都是密封的木箱，根本不可能自行移动。
呜咽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痛苦和绝望。紧接着是三下敲击声，比之前更加用力，仿佛在催促什么。
“我们不能一首这样待着。”林天野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得去看看。”
秦雪一把拉住他：“太危险了！谁知道那下面是什么？”
“如果是货物出了问题，我也得负责。”林天野深吸一口气，“你留在车里，如果十分钟后我没回来，你就开车离开，报警。”
不等秦雪反对，林天野己经推开车门，冒雨走向车后。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但他浑然不觉。他的手伸向腰间，握住了那把随身携带的多功能钳。
货厢的门锁完好无损，封条也没有被破坏的迹象。这说明从装货到现在，没有人打开过货厢。那么里面的声音究竟是从何而来？
林天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打开货厢。他小心翼翼地撕开封条，转动锁扣，缓缓拉开沉重的厢门。
一股奇特的气味扑面而来——不是货物的味道，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旧和腐败的气息。货厢内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到篷布覆盖的货物轮廓。
林天野打开手电筒，光束在货厢内扫过。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篷布平整地覆盖着货物，绳索紧固，没有明显被移动过的痕迹。
但他注意到，靠近车厢前部的一块篷布有些褶皱，仿佛被什么东西顶起过。他小心地爬进货厢，脚下的触感有些异样——货厢地板似乎比平时更加冰冷，甚至带着一丝黏腻。
就在他接近那块篷布时，一阵细微的刮擦声突然从篷布下传来。林天野猛地停住脚步，手电光束聚焦在那块微微颤动的篷布上。
“谁在那里？”他厉声问道，声音在空旷的货厢内回荡。
没有回答，只有更加急促的刮擦声。篷布的颤动越来越明显，仿佛下面的东西正在试图挣脱束缚。
林天野咬咬牙，伸手抓住篷布的一角，猛地掀开——
下面是一个普通的木箱，与其他货物没有什么不同。箱体完好无损，封条完整。他仔细检查了箱子的每个角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就在他准备盖上篷布时，手电光束偶然扫过箱体侧面，突然定格在那里。箱子的木质表面有一些划痕，看起来像是用指甲之类的东西刻上去的。
那是一个符号。与之前见过的所有符号都不同，但又有某种诡异的相似性。符号旁边还有几个模糊的数字，看起来像是一个日期。
林天野的心跳加速。他拿出手机，迅速拍下这个符号。就在这时，货厢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叹息，仿佛有人就站在黑暗中，离他不过数步之遥。
“谁？”林天野猛地转身，手电光束在货厢内来回扫射。
空无一人。
但空气中的那股腐败气息突然变得浓烈起来。林天野感到一阵头晕，急忙退出货厢，重新锁上门。他靠在车身上大口喘气，雨水顺着脸颊滑落，与冷汗混在一起。
回到驾驶室，秦雪急切地问：“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吗？”
林天野摇摇头，又点点头：“说不上来。货物看起来没问题，但是...”他拿出手机，给秦雪看那个符号的照片。
秦雪倒吸一口凉气：“这是‘禁语之印’！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据说这个符号通常出现在与‘不可言说之物’相关的地方。”
“不可言说之物？”林天野皱眉。
“就是那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甚至不能轻易提及的存在。”秦雪的声音压低，“据说提及它们的名字或者描述它们的形态，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驾驶室内陷入沉默，只有雨声依旧。林天野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袭来。这段时间的经历己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每一步都似乎踏入了更深的迷雾。
就在这时，马六的收音机突然自动开启。一阵刺耳的杂音后，一个模糊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回...去...不...要...继...续...”
声音戛然而止，收音机自动关闭了。
林天野和秦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这辆车在警告我们。”秦雪轻声说，“它不想我们继续追查下去。”
林天野抚摸着方向盘，感受着老伙计传来的微弱震动，仿佛它能理解他们的对话。“但我必须知道真相，为了我哥哥。”
突然，车厢后部再次传来敲击声，这次节奏更加急促，仿佛在表达某种紧迫的情绪。
林天野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我得把这批货送到目的地。也许在那里能找到一些答案。”
他发动引擎，马六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起步。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刮开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前方的道路在夜色中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行驶了约莫半小时，林天野无意中瞥了一眼后视镜，突然愣住了。
镜中映出的后排座位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但能分辨出是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人形轮廓。
林天野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猛地回头——后排座位空空如也。
但当他再次看向后视镜时，那个身影依然在那里，似乎还微微动了一下。
“怎么了？”秦雪注意到他的异常。
“后视镜...”林天野的声音发干，“你看后排座位。”
秦雪疑惑地看向后视镜，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那是什么？”
“你也看到了？”林天野感到一丝安慰，至少这不是他的幻觉。
秦雪紧张地点头：“一个低着头的影子，对吧？”
两人不敢再回头，只能通过后视镜观察那个诡异的乘客。影子始终保持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根本不存在，又仿佛一首在那里。
突然，马六的仪表盘开始闪烁，车速表指针不规则地摆动。车厢内温度骤然下降，空调自动切换到暖风模式，却吹出更加冰冷的气流。
那个影子在后视镜中似乎抬起了头。虽然仍然看不清面容，但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正透过镜面注视着他们。
林天野的手心渗出冷汗，紧紧握住方向盘。他注意到后视镜上挂着的那个开裂的木牌正在微微震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嗡嗡声。
“它在保护我们。”秦雪突然说，“那个护身符，虽然裂了，但还在起作用。”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后视镜中的影子突然模糊了一下，仿佛被某种力量干扰。但很快又重新凝聚，而且似乎更加清晰了。
林天野加速行驶，希望能尽快到达下一个服务区。然而不论他开得多快，前方的道路仿佛没有尽头，路边的景色也变得越来越陌生和荒凉。
“我们是不是开错路了？”秦雪不安地问，“这条路看起来不像G57主干道。”
林天野查看导航，却发现屏幕上一片空白，只有那个诡异的符号在中央缓缓旋转。
就在这时，后视镜中的影子突然伸出了一只手——苍白、消瘦，指甲很长——缓缓向前座伸来。
林天野猛地踩下刹车，马六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最终横在路中央。
两人惊魂未定地回头——后排座位依然空无一物。
但座位上却多了一滩水渍，仿佛刚刚有人坐在那里，浑身湿透。
水渍缓缓蔓延，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图案。林天野和秦雪屏息看着，那图案越来越清晰...
是一个地址。城市的某个地方，后面还有一个时间：凌晨三点。
水渍停止蔓延，就那么静静地留在座椅上，仿佛一个无声的邀请。
林天野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条新信息。发信人未知，内容只有一句话：
“他也在那里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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