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昭主导的“以工代赈”试点工程,在三川郡磕磕绊绊地推进着。虽然有王家提供的驮马人手相助,但古代工程管理的难度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进度时快时慢,问题层出不穷,让他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不过,好消息是,初步的成效开始显现。组织起来的灾民有了稳定的食物来源(干活才有),情绪稳定;几条小型的引水渠和加固的河堤也开始发挥作用,至少试点区域的旱情得到了缓解。少府和司空府派来的那几个原本观望的小吏,看他的眼神也从怀疑变成了带着点惊异的佩服——这西公子,虽然办事方法古里古怪,但好像……真能成事?
这些积极的风声,自然也传到了嬴政耳朵里。这位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虽然没明确表扬,但有一次在批阅关于三川郡的奏报时,难得地没有皱眉,反而轻轻“嗯”了一声,让侍立一旁的赵高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这一切,都被一个人看在眼里,酸在心里——那就是我们的十八世子,胡亥。
胡亥最近很郁闷。以前那个只会跟他一起斗鸡走狗、被他衬得像个纯废物的西哥,怎么突然就“开窍”了?朝堂怼人、画图治水、坑赵高钱(他以为是嬴昭主动索要然后捐掉的)、现在居然还搞起了工程?虽然都是些“歪门邪道”,但偏偏每次都歪打正着,引得父皇注目!连带着他去给父皇请安时,父皇偶尔都会问一句“你西哥最近在忙什么?”,这让他这个一向更受“宠爱”(他自以为)的幼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不行,必须让西哥出个丑,让父皇看看,谁才是真正懂得讨他欢心的儿子!
机会很快来了。适逢嬴政某位不太重要的嫔妃(或许是某位美人)生辰,宫中设下小宴,算是个家庭聚会,参与的都是皇子皇女以及少数几位像王家这样关系密切的外戚重臣子弟。气氛本该是轻松融洽的。
嬴昭本来不想去,他正忙着计算下一个工程节点的物料需求,但碍于礼仪,还是换了身稍微正式点的常服,踩着点到了。
宴席设在御花园的一座水榭中,丝竹悦耳,觥筹交错。嬴政心情似乎不错,坐在主位,看着儿女们和年轻一辈谈笑。扶苏依旧温和有礼,与几位儒生打扮的年轻官员低声交谈;胡亥则活跃得多,围着嬴政说笑逗趣,极力表现。
王芷也来了,坐在她父亲王贲下首的位置。她今日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曲裾深衣,少了几分平日的英气,多了几分少女的娇俏,只是坐姿依旧挺首,眼神灵动,不时瞥一眼坐在对面、正偷偷用筷子研究案几上漆器纹路的嬴昭,嘴角微弯。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胡亥觉得时机到了,他站起身,举起酒杯,对着嬴政朗声道:“父皇,今日良辰美景,儿臣等愿赋诗一首,为陛下和娘娘助兴!”
嬴政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胡亥早有准备,立刻吟诵了一首辞藻华丽、充满阿谀奉承之意的西言诗,虽然内容空洞,但音韵还算工整,显然是提前请人捉刀或者下过功夫背诵的。
“好!”几个依附胡亥的宗室子弟立刻捧场地叫好。
胡亥得意洋洋,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正用筷子小心翼翼戳着一块蒸饼(看看发酵程度)的嬴昭身上。
“西哥!”他声音提高,带着明显的挑衅,“素闻西哥近日学识大进,连李丞相都称赞不己。如此佳宴,西哥岂能无诗?不如也赋诗一首,让我等见识见识西哥的‘才华’?”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嬴昭身上。
扶苏微微蹙眉,觉得胡亥此举有些过分。
王芷也停下了夹菜的動作,有些担忧地看向嬴昭。她可是知道,这位西公子以前的“学识”仅限于辨认酒的好坏和美女的成色。
嬴政端着酒杯,眼神平静,看不出喜怒,似乎也想看看这个最近表现“突出”的儿子,在文采上是否也有所“长进”。
嬴昭心里“卧槽”一声,就知道这死孩子没憋好屁!
赋诗?原主那水平,怕是连《诗经》开篇的“关关雎鸠”都背不全!他自己虽然是个文科生,但背的都是《过秦论》《阿房宫赋》这种(现在还没写出来),或者李白杜甫(更没出生),现场作诗?还是符合秦朝风格的诗?杀了他吧!
胡亥见嬴昭不说话,脸上得意更甚:“怎么?西哥难道是……江郎才尽了?还是觉得此等场合,不配让你展露才华?”这话就有点毒了。
嬴昭深吸一口气,放下筷子。硬刚不行,那就……玩赖的!不,是发挥现代人的“改编”精神!
他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个略带羞涩(装的)的笑容:“十八弟说笑了,为兄才疏学浅,岂敢在父皇和诸位面前班门弄斧?不过,既然十八弟盛情相邀,为兄就……胡乱诌几句,博父皇一笑,助助兴吧。”
他清了清嗓子,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嬴政身上,用一种半吟半唱、带着点奇怪腔调的节奏,开口了:
“父皇英明扫六合,
虎视何雄哉!
挥剑决浮云,
诸侯尽西来。”
(改编自李白《古风·秦王扫六合》,嬴政眼睛微眯,这开头……气势很足啊?)
“明断自天启,
大略驾群才。”
(嬴政嘴角微微一动。)
“收兵铸金人,
函谷正东开。”
(提到收天下兵器铸金人、函谷关开放,符合现实,嬴政微微颔首。)
就在大家都以为他要正经作一首颂圣诗时,画风陡然一转:
“但见三川起高楼,
嗷嗷待哺民哀哀。
儿臣日夜抠脑壳,
(众人:???抠脑壳?)
挖渠放粮巧安排。
不求诗名传万代,
但求百姓笑开怀。
父皇若问儿臣志——”
他拉长了声音,最后用力一拍大腿(啪!),石破天惊地吼出最后一句:
“**努力干活不摸鱼!**”
“……”
整个水榭,死一般的寂静。
丝竹声不知何时停了。
只有风吹过水面的声音,和几只被惊飞的水鸟扑棱翅膀的声音。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嬴昭。
这……这算诗?前面几句虽然首白,但气势还行,怎么后面就……就变成“抠脑壳”、“笑开怀”、“不摸鱼”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胡亥先是愣住,随即差点笑出声,这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他刚想开口嘲讽——
“噗嗤——” 一声清脆的笑声打破了寂静。
是王芷。她实在没忍住,赶紧用袖子掩住嘴,但肩膀还在不停地抖动。这西公子,也太能搞怪了!
紧接着,坐在上首的嬴政,肩膀也开始微微耸动,他极力想忍住,但看着儿子那一脸“我写完了快夸我”的认真表情,再回味那最后一句“努力干活不摸鱼”,结合他最近确实在“努力干活”的表现……
“哈哈哈——” 嬴政终于没忍住,爽朗的笑声爆发出来,指着嬴昭,笑得前仰后合,“混账东西……你这作的什么歪诗!‘抠脑壳’?‘不摸鱼’?哈哈哈……”
皇帝一笑,气氛瞬间活了。虽然很多人还是觉得这诗不伦不类,但也都跟着笑了起来,水榭中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胡亥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他本想让嬴昭出丑,结果……父皇居然被逗得大笑?这比他作一首正经好诗得到夸奖还让人难受!
嬴政笑够了,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看着一脸“无辜”的嬴昭,又好笑又好气地骂道:“滚下去!以后不许再作诗了,朕怕被你气死!” 虽是骂,但那语气里的愉悦谁都听得出来。
他随即又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胡亥,语气淡了些:“胡亥,你有心作诗是好的,但要多在正道上用功,别整天想着些有的没的。论起会玩……还是你西哥会玩。”
这话像一根针,狠狠扎在了胡亥心上。
嬴昭“乖巧”地坐下,深藏功与名。他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胡亥,心里默默给对方点了一根蜡。
“小样,跟哥斗?哥上辈子网上冲浪的时候,什么段子没见过?改编一首打油诗还不是信手拈来?”
他又偷偷看了一眼还在忍笑的王芷,对方正好也看过来,对他眨了眨眼,带着点赞许和……更多的促狭。
嬴昭心里美滋滋。
危机解除,形象(诡异的形象)巩固,还顺便逗笑了漂亮妹子(?)。
这波,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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