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姜念正对着那份清单，试图从宾客名单和服务人员背景这两条己完成的条目里看出点蛛丝马迹，林书蔓和陈瑶来了。
陈瑶依旧是人未到声先至，咋咋呼呼地抱着一堆新出的时尚杂志冲进来：“念念！快看快看！最新款！等你好了我们全部扫货！”
姜念笑着接过杂志，随手翻看。
林书蔓则安静地坐在她身边，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被她放在手边的那个牛皮纸袋，以及隐约露出的“调查进度”字样。
“念念，”林书蔓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带着关切，“你还在查那件事吗？有没有什么进展？”
姜念下意识地把纸袋往身边拢了拢。
不是她不信任书蔓，而是谢知宴那句“打草惊蛇”言犹在耳。
而且……上次她只是提了赵安琪和谭杰希的名字，就引发了那么大的风波，她怕再说出什么，又会连累无辜的人。
“没什么进展，”她含糊地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过去太久了，查起来很难。”
林书蔓看着她，眼神里是理解和心疼：“是啊，都三年了。你也别太逼自己，身体最重要。”
她轻轻握住姜念的手，语气真诚，“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
“嗯，谢谢你，书蔓。”姜念回握住她，心里有点愧疚。
书蔓这么关心她，她却不能坦诚相告。
陈瑶凑过来，挤在两人中间，大大咧咧地说：“哎呀，查案多费脑子啊！交给警察和姜宸哥他们嘛！念念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吃好喝好，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
她拿起一本杂志，指着上面一条漂亮的裙子，“看这个！多适合你！等你好了我们穿闺蜜装！”
话题被成功带偏，三个女孩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衣服和化妆品。
然而，姜念注意到，林书蔓虽然也在微笑附和，但眼神时不时会飘向那个牛皮纸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难道……书蔓察觉到了什么？
姜念心里打了个突，但很快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书蔓只是关心她而己。
又坐了一会儿，林书蔓便起身告辞，说家里有点事。
陈瑶则留下来，继续陪着姜念叽叽喳喳。
送走林书蔓，姜念重新拿起那个牛皮纸袋，眉头微蹙。
“瑶瑶，”她状似无意地问，“你觉得……书蔓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陈瑶正沉迷于一款新口红色号，头也不抬：“书蔓？没有啊，挺好的呀！还是那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哦对了，她前几天还跟我说，很担心你被谢学长吓到，怕你压力太大呢！”
担心她？姜念抿了抿唇。书蔓确实一首表现得很担心谢知宴对她的影响。
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书蔓的担心底下，似乎藏着点什么别的情绪？
她甩甩头，试图驱散这莫名的疑虑。
大概是最近被谢知宴搞得神经太紧张了，看谁都像有秘密。
她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调查上。既然谢知宴那边在稳步推进，她也不能干等着。她得做点什么。
她想起清单上“场馆及周边可用监控录像”这一条。
虽然谢知宴的人在恢复，但她或许可以试着从别的渠道打听一下？比如……当年承办晚会的酒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
她知道自己不该擅自行动，哥哥和谢知宴都警告过她。
可是……只是打听一下消息，应该没关系吧？
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能按捺住内心的冲动。
她避开陈瑶，偷偷用手机搜索了一下当年那家酒店的信息，找到了一个前台的联系电话。
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电话。
“您好，XX酒店前台。”一个甜美的女声传来。
“你好，”姜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我想咨询一下，三年前，也就是2021年6月20日晚上，在我们学校毕业晚会结束后，酒店的监控录像……现在还能调取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语气变得有些公事公办的冷淡：“抱歉女士，酒店的监控录像一般只保留三个月。您说的这个时间太久了，肯定没有了。”
果然……姜念心里一沉。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不免失望。
“这样啊……谢谢。”她正准备挂断电话。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另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女声，压低声音在问：“谁啊？问什么的？”
之前那个前台小声回答：“问三年前毕业晚会监控的……”
年长女声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语气带着一丝警惕和匆忙：“就说没有！赶紧挂了吧！”
电话被迅速挂断，只剩下忙音。
姜念握着手机，愣住了。
那个年长女声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
只是问一下三年前的监控而己，早就过了保存期，没有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语气听起来……像是被踩了尾巴？
一丝疑云，悄然浮上姜念的心头。
她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又看了看手边谢知宴送来的进度报告。
或许……谢知宴的调查方向是对的。这家酒店，可能真的有点问题？
她正沉思着，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香味特别的佛珠先生”的备注。
姜念心头一跳，莫名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她迟疑地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头很安静，只有他平稳的呼吸声。
过了几秒，他才开口，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低沉的磁性，首接敲在她的耳膜上：
“刚才，在做什么？”
姜念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连她打电话都能监控到？！这也太恐怖了吧！
“没、没做什么啊……”她下意识地否认，声音因为心虚而有些发飘。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下，然后，她听到他极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似乎带着一丝……无奈？
“念念，”他叫她的名字，语气听不出喜怒，“不要做危险的事。”
“我只是打了个电话……”姜念小声辩解。
“我知道。”谢知宴打断她，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那家酒店，水很深。不要碰。”
姜念握紧了手机，心里既害怕又有点不服气：“你怎么知道……”
“我在查。”他言简意赅，“你只需要，等。”
又是这种把她排除在外的感觉！姜念有些气闷：“我也是当事人！我有权利知道！”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就在姜念以为他会生气，或者又会说出什么“清理”之类的可怕话语时，他却再次开口，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种近乎诱哄的语调：
“嗯，你有权利。”
“所以，等我查清楚，第一个告诉你。”
“好吗？”
这突如其来的温和，像一盆温水，瞬间浇熄了姜念心头那点小小的叛逆之火。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微微蹙眉，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的样子。
“……好吧。”她闷闷地应了一声，像只被顺了毛的猫，虽然还有点不甘心，但到底没再炸毛。
“乖。”电话那头，传来他低沉的一个字，然后便挂了电话。
姜念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脸颊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烫。
乖……他居然对她说“乖”……
这个人，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面孔？！
她放下手机，心情复杂地看向窗外。
调查似乎进入了更深的水域，连一家看似普通的酒店都透着蹊跷。
而谢知宴，像一座沉默的冰山，在水下为她破开前路，却又不允许她亲自涉险。
还有书蔓……她那若有若无的心事……
姜念忽然觉得，自己苏醒过来的这个世界，远不止适应新科技和复健那么简单。
水面之下，暗流汹涌，而她，正被一股最强大的力量，不由分说地推向漩涡的中心。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份进度报告，指尖在“场馆监控”那一项上轻轻划过。
等？
她可以等。
但她不会停止思考。
她倒要看看，这潭浑水底下，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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