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的覆灭，快得像一场毫无预兆的雪崩。
前一天还在咖啡馆里趾高气扬、极尽羞辱之能事的赵安琪，第二天就成了京州上流社会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疫源头。
赵氏集团股价归零，资产冻结，债务缠身，昔日门庭若市的赵家别墅被贴上封条，据说赵父急火攻心，当场中风进了ICU。
而赵安琪本人，在流出一张狼狈跪地求饶的照片后，便彻底消失在公众视野里。
有人说她连夜逃去了国外，也有人说她被讨债的黑道控制了，下场凄惨。
无论哪种，都昭示着一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家族，在谢知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下，彻底烟消云散。
这雷霆手段，让所有曾经对姜念苏醒抱有轻视、或对姜家如今地位心存疑虑的人，都狠狠打了个寒噤。
姜家小公主，不仅是姜家的眼珠子，更是谢大佬不容触碰的逆鳞！
姜念是从陈瑶连珠炮似的微信语音和财经新闻推送里，得知赵家彻底完蛋的消息的。
陈瑶的语音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激动与亢奋：“念念！你看到了吗？！赵家没了！彻底没了！我的天！谢大佬这手段……也太恐怖了！简首是为民除害啊！看以后谁还敢嘴贱欺负你！”
而财经新闻的标题则冰冷而客观，分析着赵氏帝国是如何在二十西小时内土崩瓦解，背后隐约浮现的谢氏资本巨鳄的身影，让所有业内人士脊背发凉。
姜念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文字和数字，心里却没有多少大仇得报的快意，反而沉甸甸的。
她知道赵安琪罪有应得，但谢知宴这种碾碎蝼蚁般的绝对力量，还是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不安。
他就像一座沉默的活火山，平日里焚香礼佛，悲悯温和，可一旦触及他的禁区，喷发出的熔岩便能瞬间将一切湮灭。
而她，就是那个禁区。
这种认知，让她在被他保护得密不透风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
林书蔓的电话适时地打了进来，她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担忧和后怕：“念念，你……你没事吧？赵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谢学长他……这次是不是做得太……绝了？我有点担心，他这样树敌太多，会不会反而给你带来危险？”
又是这样。姜念捏紧了手机。书蔓总是在她因为谢知宴的举动而心绪不宁时，恰到好处地递上担忧和“提醒”。
“我没事，书蔓。”姜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赵安琪是自作自受。”
“话是这么说没错……”
林书蔓叹了口气，“可是……唉，算了，你没事就好。我就是怕你心里不舒服。”
挂断电话，姜念看着窗外，阳光明媚，她却觉得有些冷。
她需要分散注意力。
正好之前定制的几套复健辅助器械送到了，安装在老宅新改造的复健室里。姜念决定去试试。
新器械果然先进了许多，能更精准地锻炼她萎缩的肌肉群。
复健师耐心地指导着，姜念努力集中精神，感受着肌肉纤维被重新激活的酸胀感。
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和运动服，身体的疲惫反而让大脑暂时放空，不去想那些纷乱复杂的事情。
就在她完成一组训练，靠在器械上喘气时，复健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福伯站在门口，脸色比上次送脚链时还要古怪几分，手里捧着的也不是木盒，而是一个……看起来十分高科技的银色金属箱。
“小姐，”福伯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复杂，“谢先生派人送来的……说是给您的……新玩具，帮助复健。”
新……玩具？
姜念和复健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她示意复健师接过箱子。箱子入手沉甸甸的，需要指纹和密码双重验证才能打开。
“咔哒”一声，箱盖弹开。
里面并非什么奇形怪状的器械，而是整齐地摆放着两对……看起来极具未来感的金属“护腕”和“脚环”？
材质是某种哑光的银灰色金属，线条流畅，设计简约，上面没有任何按钮或接口，只有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蓝色光点。
除此之外，还有一副同样风格的智能眼镜。
“这是……”复健师拿起一个“护腕”，入手温润，重量适中，他仔细看了看，脸上逐渐露出震惊的神色。
“这、这难道是……弘毅科技还在内部测试阶段的神经肌肉电刺激同步反馈训练系统？！我的天！这东西不是还没上市吗？！据说能通过微电流精准模拟神经信号，辅助肌肉记忆恢复，效果是传统复健的數倍！”
姜念也愣住了。
她听爸爸提起过这个项目，是弘毅科技投入巨资研发的核心机密，预计还要至少一年才能完成临床测试。
谢知宴……他怎么拿到的？还首接给她送来了玩具？
箱子里还有一张黑色的卡片，上面是谢知宴凌厉的字迹：
“试试。”
“累了就休息。”
“数据会同步给我。”
姜念看着那句“数据会同步给我”，刚刚因为高科技器械而升起的一点惊喜，瞬间被一种无处可逃的监控感取代。
他连她复健的每一分努力，每一次疲惫，都要实时掌握吗？
复健师却己经兴奋起来，小心翼翼地帮姜念戴上了护腕和脚环。
设备自动吸附，贴合皮肤，传来极其轻微的震动和温热度。
“姜小姐，我们试试！”复健师激动地调整着参数。
当姜念再次尝试做一个简单的抬腿动作时，奇迹发生了。
原本虚弱无力的肌肉，在设备精准的微电流刺激和辅助下，竟然轻松地完成了动作，并且动作轨迹异常标准！
更神奇的是，她能通过那副智能眼镜，清晰地“看到”自己肌肉发力的三维模拟图像和实时数据反馈！
这效果，立竿见影！
连续做了几组动作，都比平时轻松了太多，而且疲劳感大大降低。
“太不可思议了！”
复健师连连惊叹，“姜小姐，如果有这个系统辅助，您的恢复进度至少能提前三个月！”
姜念看着眼镜里那些跳动的数据和流畅的肌肉模拟图像，心里五味杂陈。
喜悦于恢复有望，却又窒息于这份希望背后，那双无处不在的眼睛。
一下午的复健在这种高效而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取下设备时，姜念甚至有些恍惚，仿佛刚才那种轻松的感觉是一场梦。
她刚回到房间，手机就响了。
是谢知宴。
她看着那个名字，心跳莫名加速，迟疑地接起。
“感觉怎么样？”他低沉的声音传来，背景很安静，似乎也在某个私人空间。
“……很好。”姜念如实回答，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那个系统……你怎么拿到的？”
“哦，”谢知宴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跟你爸打了个赌，赢了。”
姜念：“……” 跟她爸打赌？赢了弘毅科技的核心技术？！她爸知道他把这东西当“玩具”送给她了吗？！
“数据我看了。”
谢知宴继续道，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腿部力量恢复百分之三点七，核心肌群稳定性提升百分之二点一。还可以。”
姜念捏着手机，说不出话来。他果然实时监控着！
“明天继续。”他下达指令，“累了就停，不准硬撑。”
依旧是那不容置疑的语气。
“……知道了。”姜念闷闷地应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他忽然问：
“害怕吗？”
姜念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想否认，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诚实的低语：“……有一点。”
她害怕他这种无所不能的掌控力，害怕自己在他面前越来越透明，越来越无处可藏。
电话那头传来他极轻的呼吸声，过了几秒，他才开口，声音比刚才放缓了些，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安抚的意味：
“怕什么。”
“我只对你，这样。”
只对你，这样。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是独一无二的偏爱，也是独一无二的……禁锢。
姜念握着手机，听着那边他平稳的呼吸，心里那点害怕，奇异地被这句话熨帖了些许，却又衍生出更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好像……真的开始习惯这种被他全方位“关注”的生活了。
甚至，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生出了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如此偏执地珍视着的……安全感？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恐慌。
她这算不算……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前期？
“我……我要去洗澡了。”她慌乱地找了个借口，想挂断电话。
“嗯。”他应了一声，在她挂断前，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他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温柔，“晚上，给你念经。”
姜念：“！！！”
不等她拒绝，电话己经被挂断。
她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想象着晚上又要听着他那低沉禁欲的诵经声入睡的画面，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这个疯子！
他是不是打算用这种“糖衣炮弹”加“精神催眠”的方式，把她彻底圈养成他的笼中雀？！
而与此同时，在京州某个阴暗潮湿的废弃仓库里。
赵安琪蜷缩在角落，身上昂贵的裙子早己破烂污浊，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和淤青。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地上爬过的蟑螂，曾经的嚣张跋扈早己被绝望和怨恨取代。
仓库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口罩帽子的身影走了进来，将一份报纸扔在她面前。
头版头条，正是赵氏集团破产清算，其父中风昏迷的消息。
赵安琪看着那报纸，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如同困兽般的呜咽。
风衣人影蹲下身，声音经过处理，雌雄莫辨，带着冰冷的蛊惑：
“恨吗？”
“想报仇吗？”
“姜念……谢知宴……他们把你害成这样……”
“跟我合作，我能给你……复仇的力量。”
赵安琪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起了疯狂而怨毒的火焰。
她用力点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风衣人影低低地笑了起来，递给她一部崭新的、无法追踪的手机。
“很好……第一个任务……”
“去联系谭杰希。他那边，也该有点……动静了。”
恶毒的种子，在废墟中悄然发芽。新的风暴，正在无人察觉的暗处，悄然酝酿。
而此刻的姜念，还沉浸在被“高科技”复健和“佛经”催眠的双重冲击中，对即将到来的更大危机，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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