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的对视,宛如惊雷贯心。
苏青青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那一刻凝固了。她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神,即便是在濒死的边缘,依旧藏着足以洞穿人心的锋芒与审视,仿佛能将她所有伪装和秘密都剥离开来。
紧接着,那眼神中的光芒如流星般倏然坠落,归于死寂。
门外,“噗通”一声闷响,再无声息。
苏青青的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紧紧贴在了冰冷的土墙上。
堂屋里,苏赫山也听到了那声闷响,他握着砍刀的手又紧了几分,额头上青筋毕露,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问:“青青,咋……咋回事?”
“他……他好像晕过去了。”苏青青的声音也有些发干。
父女俩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与门外那个生死不明的男人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成了一块沉重的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门外,除了偶尔掠过的夜风声,再无半点动静。
苏赫山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点,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用气声对苏青青说:“闺女,回屋睡觉去。就当……就当没听见。天亮了,他要是还在这儿,咱们就去跟里正说一声,就说不知道是哪来的流民,倒毙在咱家门口了。”
这是最稳妥,也是最冷酷的处理方式。
灾年里,人命如草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也不想沾染上不必要的麻烦。苏赫山的想法,代表了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底层百姓最朴素的生存法则。
若是从前的苏青青,或许也会选择明哲保身。可现在,她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流民?
不,绝不可能。
她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人倒下前的一幕幕。那身剪裁合体的劲装,那把价值不菲的长剑,尤其是那张轮廓深邃、俊朗非凡的脸,以及那双即便在虚弱中也难掩傲骨的眼睛……这一切都说明,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背后必然有追杀他的仇家。
救他,等于将苏家置于一个巨大的、未知的危险旋涡之中。一旦他的仇家找上门来,他们这个刚刚才看到一丝曙光的小家庭,瞬间就会被碾得粉身碎骨。
可是……不救?
任由他躺在门外的寒夜里,流尽最后一滴血,慢慢死去?
苏青青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她做不到。她的灵魂里,还残留着二十一世纪人道主义的底线。更何况,她在那双眼睛里,看到的不止是锋芒,还有一丝转瞬即逝的……求生欲。
风险与机遇,往往是并存的。
一个身份不凡的人,如果能救下他的命,这份恩情,将来或许能成为苏家最坚实的靠山。在这个人命不如狗的乱世,一个强有力的庇护,其价值无可估量。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全家人的性命。
“爹,”苏青青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我们不能让他死在门口。”
苏赫山闻言,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青青,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人来路不明,身上还带着伤,万一是官府通缉的要犯,或是哪个山头的悍匪,咱们救了他,就是引火烧身!”
“爹,您听我说。”苏青青的声音不大,却异常镇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要是死在咱们家门口,明天一早被人发现,咱们就真的说得清吗?村里人会怎么想?刘婶子那张嘴,会把这事编排成什么样?到时候里正报官,官差来了,第一个就要盘问我们。咱们家最近又是挖地又是吃肉的,本就惹眼,再摊上人命官司,您觉得咱们能脱得了干系?”
一连串的质问,像一盆盆冷水,浇在了苏赫山心头。
他愣住了。他只想着不沾麻烦,却没想过,人死在自家门口,本身就是天大的麻烦。女儿说得对,以刘婶子那种人的性子,怕不是能把他们编排成谋财害命的凶手。
看着父亲脸上的动摇,苏青青继续加码:“再者,您看他那身穿戴,那把剑,都不是普通人能有的。这种人,要么仇家厉害,要么朋友也厉害。咱们要是救了他,万一赌对了,将来他报答咱们,那咱们家就等于多了一条天大的后路。爹,这世道,光靠种地,是活不下去的。富贵险中求,神仙给了咱们家机缘,或许……这也是神仙给咱们的考验呢?”
最后一句“神仙的考验”,彻底击中了苏赫山心中最柔软、最信服的那一点。
是啊,自从女儿得了神仙托梦,家里的日子就一天一个样。先是有了仙种土豆,后又得了捕兔的妙法,现在,又有一个神秘人倒在门口……这一切,会不会都是神仙的安排?
神仙在看着他们,考验他们的心性?
苏赫山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挣扎,犹豫,恐惧,最后,都被一种豁出去的狠劲所取代。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将手里的砍刀往桌上一拍。
“干了!神仙要咱救,咱就救!大不了,就是一条命!”
苏青青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她知道,自己又赌赢了。
“爹,您力气大,待会儿把他背进来。我去把西边那间堆杂物的屋子收拾一下,把他安置在那儿。小石和娘那边,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
“好!”
父女俩立刻行动起来。苏青青点亮一盏最小的油灯,迅速将西边杂物间里的一张破木板床清理干净,铺上了一些还算干净的稻草。
苏赫山则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后,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抽开了门栓。
“吱呀——”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门被拉开一道缝,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夜的寒气,瞬间涌了进来。
苏赫山探头看了一眼,确认门外没有其他人,这才和苏青青一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个昏死过去的男人抬进了院子,又迅速关上了门。
首到门栓重新落下的那一刻,父女俩才双双松了口气,后背己是一片冰凉的冷汗。
借着微弱的灯光,苏青青这才得以近距离地打量这个不速之客。
他真的很高大,身材颀长匀称,即便在昏迷中,依旧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他的五官如同刀削斧凿,英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构成一张冷峻而坚毅的面庞。只是此刻,这张脸上毫无血色,眉心紧蹙,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好重的伤……”苏赫山蹲下身,借着灯光看清了男人胸前那道狰狞的伤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伤口从左肩斜斜地划过胸膛,皮肉外翻,深可见骨,虽然血流己经减缓,但周围的衣物早己被染成了深褐色,黏糊糊地贴在皮肉上。
“爹,快,把他抬到西屋去。”苏青青当机立断,“再这么下去,他血都要流干了。”
两人再次合力,将男人抬进了收拾好的杂物间,安置在铺着稻草的木板床上。
“青青,这……这可咋办?”苏赫山看着那道伤口,手足无措,“这得上金疮药啊,咱们家哪有那玩意儿。”
“爹,您去烧一锅热水,越热越好。再拿一块干净的布和家里的剪刀来。还有,把咱们家那点盐全拿过来。”苏青青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要盐干啥?”苏赫山不解。
“神仙教的法子,能止血消炎。”苏青青只能再次搬出万能的挡箭牌。
一听是神仙的法子,苏赫山再无二话,立刻转身去了灶房。
苏青青则蹲下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准备解开男人身上的衣物。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而坚硬的肌肉时,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她定了定神,告诉自己这是在救人,没什么可害羞的。她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剪开男人胸前被鲜血浸透的衣物,当整个伤口彻底暴露在她眼前时,她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伤口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边缘还泛着一丝不正常的青紫色,显然是被带毒的兵器所伤。
麻烦了。
她只是个美食博主,不是医生。处理外伤的知识,也仅限于一些野外生存的急救常识。清洗、消毒、包扎,她能做到,可这毒……
就在这时,苏赫山端着热水和盐走了进来。
“青青,水来了。”
“爹,您把布在热水里烫一烫,拧干了给我。”苏青青一边说,一边将一小撮盐捻碎,均匀地撒在伤口周围。
“嘶……”
昏迷中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剧痛,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苏赫山看得心惊肉跳:“闺女,这……这行吗?这不是往人心口上撒盐吗?”
“神仙说,欲要活命,必先受苦。”苏青青面不改色地胡诌道。
她用苏赫山递过来的热布,蘸着盐水,一点一点地、小心翼翼地清洗着伤口边缘的血污。她的动作很轻,但每一下,都让那个男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顺着他凌厉的脸部线条滑落,即便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他依旧死死地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这份意志力,让苏青青心中暗暗称奇。
清洗完伤口,一个更棘手的问题摆在了面前:没有药物,没有干净的绷带。用家里的破布包扎,只会让伤口感染得更快。
必须求助系统!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余额:7.6农贸点。
“爹,这里我先看着,您去堂屋守着,听着点动静,别让娘和小石过来了。”苏青青找了个借口支开父亲。
“欸,好。”苏赫山此刻对女儿己经完全信服,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待父亲走后,苏青青立刻将心神沉入系统商城。
她飞快地浏览着,药品区的价格高得吓人,一瓶最普通的金疮药都要20点。她根本买不起。
她只能在“日用品”一栏里寻找。
【医用消毒酒精(100ml):5点】
【无菌纱布(一卷):2点】
【缝合针线(一套):10点】
她的点数只够买酒精和纱布。
“买了!”她毫不犹豫地用意念进行了兑换。
【叮!消耗7农贸点,兑换消毒酒精、无菌纱布成功。当前余额:0.6农贸点。】
瞬间,一小瓶酒精和一卷洁白的纱布,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中。
苏青青的心跳再次加速。她不敢耽搁,立刻拧开酒精瓶,用纱布蘸着,开始为男人清洗伤口的核心区域。
当冰凉的酒精接触到翻开的皮肉时,男人原本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了一线,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一只手闪电般地抬起,死死地抓住了苏青青的手腕!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那手掌如同一把铁钳,捏得苏青青腕骨生疼。
“你……”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那双重新睁开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杀意和无尽的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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