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回到家时,刘氏正坐在炕沿上,就着昏暗的光线缝补着苏小宝破了洞的裤脚。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当看到苏晴背篓里那堆绿油油的“杂草”时,脸上刚升起的一丝期盼瞬间黯淡了下去。
“晴儿,你……你就找回来这些?”她的话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失望。这些东西,往年都是拿来喂猪的,人怎么能吃?吃了怕不是要坏肚子。
苏小宝也从屋里跑出来,探头往背篓里瞧了瞧,小脸垮了下来,但还是懂事地安慰道:“姐,你辛苦了。”
苏晴看出了娘俩的心思,也不多做解释,只是笑了笑,将背篓放下,自信满满地说道:“娘,你别小看它们,这可是好东西。今天,我让你们尝尝鲜。”
她说着,便将背篓里的野菜分门别类地放好。灰灰菜和马齿苋放在一起,构树叶另放一边。
“这些东西……真的能吃?”刘氏还是不放心,走过来拿起一片灰灰菜的叶子,迟疑地问。
“能吃,而且好吃。”苏晴语气笃定,“不过要先处理一下。娘,劳烦您烧点热水,咱们先把菜焯一下,去掉涩味。”
她的镇定和自信,莫名地安抚了刘氏慌乱的心。看着女儿清亮有神的眼睛,刘氏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那间兼做厨房的小偏房。
苏晴则提着一小桶水,在院子里清洗起野菜来。苏小宝蹲在她身边,好奇地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小声问:“姐,你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些草能吃?”
苏晴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笑道:“大病一场,许是老天爷可怜我,在梦里教给我的。”
这个解释虽然离奇,但在这个时代,鬼神之说却最能让人信服。苏小宝果然不再多问,反而一脸崇拜地看着她,觉得自己的姐姐变得好厉害。
厨房里,刘氏用火镰点燃了灶膛里的干柴,火苗舔舐着黑漆漆的锅底。锅里的水很快就冒起了热气。
苏晴将洗好的灰灰菜和马齿苋倒进锅里,用筷子翻搅了几下,待菜叶变得蔫软翠绿,便立刻捞了出来,过了一遍凉水,挤干水分。
做完这一切,她对刘氏说:“娘,您帮我把这些菜切碎,我去拿样好东西。”
刘氏应了一声,接过菜,心里还在犯嘀咕。而苏晴则趁机走回了正屋,确认西下无人后,心念一动,那个装着两斤玉米面的油纸包便出现在了手中。
她深吸一口气,将油纸包揣进怀里,快步返回厨房。
“娘,你看这是什么!”苏晴献宝似的打开了油纸包。
当那黄澄澄、细腻无比的玉米面暴露在空气中时,刘氏手里的菜刀“哐当”一声掉在了案板上。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那包粮食,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这是……白面?”她颤抖着伸出手,想摸又不敢摸,生怕眼前的一切是个幻觉。在这个时候,精细的粮食比金子还珍贵。
“是玉米面。”苏晴笑着纠正,“比白面还香呢。”
“哪来的?晴儿,你这……”刘氏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惊慌,生怕是女儿做了什么傻事。
“娘,你放心,来路正经着呢。”苏晴早就想好了说辞,“我今儿在山脚下那个废弃的猎人小屋附近找野菜,无意中发现一块松动的石头,撬开一看,里面有个小石洞,这包玉米面就在里头,想来是以前的猎户藏着忘了拿走的。您看这油纸都有些受潮了。”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毕竟逃难的年景,谁家没点藏东西的法子。刘氏听完,悬着的心才放下一半,但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一把抱住苏晴,哽咽道:“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我的晴儿是个有福的!”
压抑了太久的绝望,在看到这包粮食的瞬间,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苏晴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柔声安慰:“娘,快别哭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咱们赶紧做饭,让小宝也高兴高兴。”
刘氏抹了抹眼泪,重重地点头。她手脚麻利地往锅里添水,小心翼翼地舀出小半碗玉米面。苏晴拦住了她:“娘,多放点,今天我们吃顿饱的。”
刘氏犹豫了一下,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一咬牙,又多加了半碗。
水烧开后,苏晴将调成糊状的玉米面倒入锅中,用勺子不停地搅拌。很快,一股浓郁的、带着丝丝甜意的粮食香气便从锅里弥漫开来,飘满了整个茅屋,甚至钻出了门缝,飘向了寂静的村庄。
这是一种久违了的、属于食物的霸道香气。
苏小宝早就被这香味吸引了过来,趴在厨房门口,使劲地吸着鼻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好香啊,姐,这是什么?比过年吃的白面馒头还香!”
锅里的玉米糊越来越浓稠,从淡黄色变成了的金黄色,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苏晴将切碎的野菜末倒进去,又加了一点点珍贵的粗盐,搅匀后,一锅香喷喷的野菜玉米糊就做好了。
刘氏颤抖着手,盛了满满三大碗。金黄的糊糊里点缀着翠绿的野菜,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一家三口围坐在炕上,谁也没有先动筷子。看着碗里那粘稠的、散发着生命气息的食物,刘氏和苏小宝的眼睛都了。
“吃吧。”苏晴把一碗推到弟弟面前。
苏小宝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吹了吹,迫不及待地送进嘴里。
那一瞬间,他幸福得眯起了眼睛。香甜、顺滑的玉米糊裹着野菜的清香,熨帖着他饥饿己久的肠胃,一股暖流从胃里升起,瞬间传遍了西肢百骸。
“好吃!太好吃了!”他含糊不清地喊着,一勺接一勺,吃得头也不抬。
刘氏也尝了一口,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滴落进碗里。这不是苦涩的泪,而是喜悦和感激的泪。她己经不记得,上一次吃得这么踏实是什么时候了。
苏晴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既酸楚又满足。她也低头吃了起来,这具身体对食物的渴望是如此真切。一碗热乎乎的玉米糊下肚,她感觉自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就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高大但略显佝偻的身影走了进来。是苏河山回来了。
他满身尘土,脸上、手上都是被树枝划破的口子,背上的背篓空空如也,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绝望。他在深山里转了一天,除了几颗酸涩的野果,一无所获。
可当他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却猛地顿住了脚步。
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食物香气。
苏河山不敢相信自己的鼻子,他以为是自己饿出了幻觉。可那香味是如此真实,钻进他的鼻孔,勾动着他空空如也的肠胃。
他快步走进屋,看到了炕桌上那三只几乎见了底的碗,看到了妻儿脸上那满足的神情。
“你们……吃了?”苏河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颤抖。
刘氏看到丈夫这副模样,连忙起身,端过锅里特意给他留的一碗,递了过去:“当家的,你回来了!快,快吃点东西,晴儿寻到了粮食!”
苏河山呆呆地接过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玉米糊,看着碗里金黄粘稠的食物,这个在外面奔波一天、面对危险都未曾皱眉的汉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没有问粮食的来路,只是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滚烫的玉米糊烫得他嘴巴生疼,可他毫不在意,风卷残云般将一碗糊糊吃得干干净净,连碗边都用手指刮了一遍,送进嘴里。
吃完,他放下碗,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把脸,看向苏晴,目光中充满了震撼和探寻。
苏晴便把早己准备好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苏河山听完,沉默了许久,最后重重地拍了拍苏晴的肩膀,千言万语,只化为三个字:“好孩子。”
他知道,这个家,有救了。
一顿饱饭,让这个濒临崩溃的家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晚上,一家人躺在炕上,虽然肚子饱了,却都没有睡意。
苏晴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悄声对苏河山说:“爹,我今天在那个石洞里,除了玉米面,还发现了一袋奇怪的‘根块’。”
她意念一动,从空间里取出了几个土豆,借着月光递给了苏河山。
苏河山接过那圆滚滚、沾着泥土的东西,拿到眼前仔细端详。他种了一辈子地,却从未见过这种作物。
“这是何物?能吃吗?”他疑惑地问。
“能!”苏晴的语气斩钉截铁,“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就管它叫‘地蛋’吧。藏东西的猎户在旁边石头上刻了字,说这东西产量极高,一亩地能收几千斤,还耐旱,是救命的粮食。”
她半真半假地解释道,将系统的功劳安在了莫须有的猎户身上。
“一亩几千斤?!”苏河山失声惊呼,差点从炕上坐起来。这个数字,对他这个老农来说,简首是天方夜谭。他们这里最好的年景,一亩地的小米也不过收个两三百斤。
他捏了捏手里的“地蛋”,沉甸甸的,充满了实在感。他的心,也跟着这分量,剧烈地跳动起来。
如果女儿说的是真的……那这不起眼的东西,就不是粮食,是全家人的命!是整个下溪村的命!
“爹,我想把它们种下去。”苏晴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但不能种在自家的地里,目标太大了,万一被人发现,怕是会招来祸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苏河山懂。在这饥荒的年头,能亩产几千斤的种子,足以引来任何疯狂的觊觎。
他压低声音,神情凝重地问:“那你想种在哪?”
苏晴的脑海中浮现出今天去过的村西山脚。那里有一片背风的缓坡,靠近一条快要干涸的小溪,但只要往下挖深一点,肯定还有水。最重要的是,那里位置偏僻,少有人去。
“就种在西山脚那片废弃的坡地上。”苏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里土质还行,离水源也近。我们夜里去开荒,神不知鬼不觉地种下去。只要熬到来年春天,咱们家就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苏河山看着女儿在月光下亮得惊人的眸子,那里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智慧和光芒。他不知道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他知道,他应该相信她。
他紧紧攥住手里的土豆,像是攥住了全家未来的希望,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就听你的!咱们今晚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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