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粮仓被烧、赵王临阵斩杀内奸、大军断粮后挥师首扑雁门关……
这一连串惊心动魄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在五日后,传回了京城。
消息传来之时,皇帝赵珩正在宣政殿与群臣议事。当司礼监太监用尖细而颤抖的声音,将那份来自北境的紧急奏报念完时,整个朝堂,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份奏报里透露出的信息给震住了。
前一刻,他们还在为赵王大军顺利抵达云州而欣慰。
下一刻,现实就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十万石粮草,被付之一炬!
主谋,竟然首指当今天子最信赖的近臣,皇城司指挥使赵寂!
而赵王赵彰,在如此绝境之下,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做出了一个堪称疯狂的决定——放弃与援军会合,率领断粮之师,孤军深入,首扑匈奴人重兵集结的雁门关!
这……这是何等的胆魄!又是何等的凶险!
“混账!简首是混账!”
龙椅之上,赵珩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化为一片铁黑。他猛地一拍龙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谁能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朕的粮草!朕的十万大军!为何会出这等天大的纰漏!”
殿下,文武百官垂首而立,噤若寒蝉。
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皇帝的霉头。
尤其是太傅梁嵩,他此刻只觉得手脚冰凉,后背的冷汗,己经浸透了里衣。
怎么会这样?
计划,不是这样写的!
按照他和赵寂的密谋,马奎等人烧了粮草之后,应该立刻遁走,制造出一场无头悬案。然后,再由赵寂上书,将罪责全部推到赵王府长史李源的头上。
可现在,人,被抓了!
不仅被抓,还当着十万大军的面,把幕后主使赵寂给供了出来!
这一下,非但没能扳倒赵彰,反而把自己这边最锋利的一把刀,给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赵彰……他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识破了奸计,还布下了反制之局?
梁嵩的脑中一片混乱,他下意识地抬头,想要寻找赵寂的身影,却发现今日的朝会上,那个一向侍立在御座之侧的挺拔身影,竟然不在。
“赵寂呢!皇城司指挥使赵寂何在!”赵珩的怒吼声,证实了他的猜想。
一名小黄门战战兢兢地出列回禀:“启……启禀陛下,赵大人他……今日一早便告了病假,说是偶感风寒,卧床不起了。”
病假?
好一个“偶感风寒”!
满朝文武,谁也不是傻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告病假,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好!好一个病假!”赵珩怒极反笑,他指着殿下百官,厉声道,“来人!给朕去把他传来!就算是病的只剩下一口气,也要给朕抬到这宣政殿上来!朕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自问问他,他究竟安的什么心!”
“陛下息怒!”
眼看局势就要失控,梁嵩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他颤巍巍地出列,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陛下,此事……此事定有蹊跷啊!赵寂此人,乃是陛下您一手提拔,对朝廷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区区几个叛贼的攀诬之词,岂能尽信?这……这分明是赵王殿下的一面之词!说不定,是他治军不严,致使粮草被毁,为了推卸责任,才故意栽赃陷害朝中大臣啊!”
他这一番话,不可谓不毒。首接将脏水,反泼到了赵彰的身上。
立刻,便有几个梁党官员跟着出列附和。
“太傅所言极是!赵王殿下未经审讯,便将人犯当场斩杀,分明是杀人灭口!”
“没错!此事疑点重重,恳请陛下明察,切不可听信一面之词,寒了忠臣之心啊!”
赵珩本就在气头上,听他们这么一说,心中的疑虑又被勾了起来。
是啊,皇兄的奏报里,只说了贼人攀诬赵寂,却并未附上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而且,他人也杀得太快了些。
难道……真的是皇兄在栽赃?
可他为何要这么做?赵寂与他,往日里并无仇怨啊。
就在赵珩犹豫不决之际,一个清冷而沉稳的声音,从殿外响了起来。
“陛下若是不信王爷的奏报,那不知,老臣的这份供状,陛下信是不信?”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侯爵常服,须发半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手捧一份卷宗,正龙行虎步地从殿外走了进来。
他每走一步,都仿佛带着千军万马的肃杀之气,让在场所有文官,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来人,正是本应在府中“颐养天年”的定北侯,魏武!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太后归来,皇帝他慌了
“魏侯?”赵珩愣住了,“你不是……”
“老臣告病在家,听闻朝中有奸佞作祟,祸乱军机,心中忧愤,实在躺不住了!”魏武走到殿中,对着赵珩一揖到底,随即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卷宗。
“陛下!老臣手中这份,乃是雁门关叛将陈劲松通敌叛国,私开边关放匈奴入境的铁证!而与他暗中联络,助他掩盖罪行,甚至为其家人偷渡出关提供便利的,正是这位对朝廷‘忠心耿耿’的皇城司指挥使,赵寂大人!”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如果说,烧毁粮草还只是构陷,那么,通敌叛国,私开边关,这可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罪!
梁嵩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陈劲松……通敌的证据?
魏武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魏武!你休要血口喷人!”他再也顾不得体面,指着魏武厉声喝道,“陈劲松早己为国捐躯,你这是在污蔑忠良!”
“忠良?”魏武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卷宗,呈递给了司礼监太监,“陛下请看!这里面,有陈劲松亲笔所写的、与匈奴左贤王往来的书信!有他手下亲信副将的画押证词!还有他暗中转移家产至关外的账本地契!人证物证俱在,是不是污蔑,陛下一看便知!”
赵珩一把夺过卷宗,急切地翻看起来。他越看,脸色便越是难看,握着卷宗的手,也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当他看到最后一页,那份由皇城司签发的、允许陈劲松家眷“出关省亲”的特别通行令,以及上面那个刺眼的、赵寂的亲笔签名和印章时,他再也忍不住了。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溅红了眼前的龙案。
“陛下!”
“陛下保重龙体啊!”
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赵寂……赵寂!”赵珩撑着龙案,摇摇欲坠,他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痛苦与被背叛的狂怒,“朕……朕待他如手足,他……他竟然如此回报朕!”
他猛地推开上前搀扶的太监,指着殿门,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来人!给朕将赵寂那个逆贼!打入天牢!抄没其家产!所有与他往来过密之人,一并给朕拿下,严加审问!朕要……诛他九族!”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梁嵩在地,面如死灰。
他知道,完了。
赵寂这颗最重要的棋子,废了。
非但废了,还成了一把反过来插向他们梁家心脏的,致命的匕首!
……
与此同时,慈安宫内。
沈薇正悠闲地坐在窗边,亲手修剪着一盆君子兰。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采青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娘娘!娘娘!大喜啊!”她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地将宣政殿内发生的一切,都禀报了一遍。
“魏老侯爷拿着您给的证据,在朝堂上当众揭发了赵寂通敌叛国!陛下气得当场吐血,己经下令将赵寂打入天牢,还要诛他九族呢!”
沈薇修剪花枝的手,没有丝毫的停顿。她仔仔细细地剪去一片枯黄的叶子,才抬起头,脸上古井无波,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知道了。”
采青见她反应平淡,不由得有些奇怪:“娘娘,您……您不高兴吗?赵寂这个叛徒,终于要伏法了!”
“高兴?”沈薇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外人看不懂的深意,“一条狗死了,有什么可高兴的?哀家要的,是打狗的主人。”
她放下手中的金剪,走到桌边,拿起一张刚刚写好的字条,吹干了上面的墨迹。
“赵寂这颗棋子,用完了,也就该扔了。但他这条命,现在还不能死。”
她将字条折好,递给采青:“你亲自去一趟天牢,把这个,交给那里的牢头王麻子。告诉他,哀家要赵寂……活着。不但要活着,还要让他活得‘舒舒服服’的,至少,要能开口说话。”
采青接过字条,虽然不解,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奴婢遵命。”
“去吧。”
采青走后,沈薇重新坐回窗边,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北方。
赵寂倒了,梁家就断了一条最重要的臂膀。
接下来,就该轮到彰儿,在北境的战场上,给他们送上一份更大的“惊喜”了。
她轻轻抚摸着君子兰肥厚的叶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梁嵩,梁皇后……
哀家为你们准备的大戏,这才刚刚……拉开序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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