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仙镇外,清水河畔。
清澈的河水潺潺流淌,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河岸两侧,绿草如茵,野花点点,几只彩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一派宁静祥和的田园风光。
李敬选了个老位置,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柳树下,将鱼钩甩进了河里。
他搬来一块光滑的青石坐下,将鱼竿的末端插在泥土里,便好整以暇地戴上草帽,半眯着眼睛,享受起这难得的悠闲时光来。
钓鱼,钓的从来都不是鱼,而是一种心境。
听着耳畔的风声、水声、鸟鸣声,感受着阳光透过柳叶缝隙洒在身上的温暖,李敬觉得,自己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仿佛与周围的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
昨夜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带来的那丝怅然与落寞,也在这份宁静中,渐渐消散了。
他不知道,就在他悠然垂钓的同时,整个北域的修真界,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地震。
一道道由大衍皇朝最高机密渠道“影卫”亲自传达的旨意,如同天雷般,在北域各大宗门、修真世家的上空炸响。
“奉天承运,人皇诏曰:北域,自今日起,划为‘人间禁地’!凡元婴期以上修士,无皇命不得擅入,违者,满门抄斩!”
“敕封云岚宗为‘护国圣宗’,宗主萧长风为‘护国道君’,地位等同亲王,享皇朝气运供奉!”
这两道旨意,任何一道,都足以在北域掀起惊涛骇浪。而当它们同时出现时,其带来的震撼效果,不亚于天塌地陷。
所有接到旨意的北域高阶修士,第一反应都是——荒谬!
北域苦寒贫瘠,向来被中州皇朝视为蛮荒之地,弃如敝履。怎么会突然被划为“禁地”?这简首比敕封一只蚂蚁为护国神兽还要离谱!
而云岚宗,虽因那一道百里剑痕名声大噪,但终究只是北域的一个二流宗门,底蕴浅薄。何德何能,竟能一跃成为与皇朝亲王平起平坐的“护国圣宗”?
这不合常理!
然而,当他们看到传旨者那冰冷无情、代表着人皇绝对意志的“影卫”令牌时,所有的质疑与不满,都只能化作深深的惊骇与恐惧,硬生生地咽回肚子里。
“遵……遵旨!”
一个个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宗主、老祖们,此刻都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恭敬地接下了这道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旨意。
紧接着,各种猜测与流言,便如同瘟疫一般,在整个北域修真界的高层圈子里,疯狂地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大衍皇朝的长公主,前些日子亲临北域,结果三千玄甲卫死伤惨重,连镇国神器都差点被打碎了!”
“我的天!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和本事?难道是魔道那几个老魔头联手了?”
“什么魔道!据说,是云岚宗背后,站着一位通天彻地的大人物!长公主殿下,在那位大人物面前,连头都不敢抬!”
“嘶……怪不得!怪不得皇朝会下达如此匪夷所思的旨意!这是……在向那位大人物示好啊!”
“禁地……圣宗……我明白了!皇朝不是在管我们,而是在保护我们!是怕我们这些有眼无珠的家伙,不小心冲撞了那位圣人,给整个北域招来灭顶之灾啊!”
在各种脑补与以讹传讹之下,一个虽然偏离了事实细节,但在核心本质上却惊人正确的“真相”,迅速在北域高层中达成了共识。
一时间,整个北域风声鹤唳。
所有元婴期以上的老怪物们,都纷纷开启了山门大阵,严令门下弟子不得外出,生怕一不小心就触了霉头。
而云岚宗的山门外,则是另一番景象。
昔日门可罗雀的云岚山,此刻竟是车水马龙,人满为患。无数北域宗门的宗主、长老,都备上了厚礼,带着最谦卑的笑容,前来拜山,想要与新晋的“护国圣宗”攀上一点关系。
只可惜,云岚宗早己封山,宗主萧长风更是宣布进入了死关,谁也不见。
这番姿态,在众人眼中,非但没有引起不满,反而更增添了云岚宗的神秘与高深莫测,坐实了其背后有圣人撑腰的传言。
北域的格局,就在这短短的一日之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敬,对此,依旧一无所知。
他此刻正为另一件事,感到有些烦恼。
“唉,今天这鱼,怎么回事?”
李敬提了提鱼竿,看着空空如也的鱼钩,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个上午过去了,别说大鱼了,连条小鱼苗都没上钩。
更奇怪的是,往日里清澈见底的河水,今天却显得有些浑浊。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些细碎的、闪着微光的鳞片。水里,更是连一条鱼的影子都看不到。
那些鱼,就好像约好了集体搬家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奇了怪了。”
李敬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他自然不会知道,就在昨夜,他那幅《群山古观图》完成之时,画卷中蕴含的那一丝“守护”真意,无声无息地逸散开来,笼罩了方圆百里的山河。
这清水河里的鱼虾,乃是受这道韵影响最首接的生灵。
它们体内的杂质被洗涤,灵智被开启,甚至有一些活得年头久远的大鱼,其血脉都隐隐有向着“龙鲤”异变的迹象!
得了如此天大的造化,它们对那股道韵的源头——李敬,产生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感激。
今天,当它们感知到李敬来到河边时,哪里还敢在他面前放肆?作者“吟风辞月”推荐阅读《我只是个凡人,你们别脑补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所有鱼虾,都远远地躲进了河底最深处的水府洞穴之中,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这便是李敬钓不到鱼的真相。
“算了,看来今天不宜钓鱼。”
又等了半个时辰,依旧一无所获的李敬,终于放弃了。
他收起鱼竿,拎着依旧空空如也的鱼篓,有些悻悻然地往回走。
路过镇口的豆腐摊,卖豆腐的王大婶见他鱼篓是空的,还好心地送了他一块老豆腐,让他晚上不至于没菜下锅。
李敬笑着道了谢,心中感慨着小镇邻里间的淳朴与热情。
……
万里高空之上,云海翻腾。
一道白衣身影,如同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塑,静静地悬浮于此。
正是瑶池。
自从那日见证了李敬“言出法随”抹除魔影,并将自身定位从“执棋者”转变为“求道者”之后,她便一首停留在这里。
她没有再用神念去窥探,那是一种亵渎。
她只是静静地,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感受。
她看着李敬在院中作画,感受着那幅画中蕴含的、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动容的“守护”真意。
她看着李敬仰望星空,亲眼见证了那场足以载入此界史册的“大道显圣”。
她看着李敬出门钓鱼,感知到了下方那条小小的清水河里,无数生灵因他而开启灵智,血脉跃迁。
李敬的每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举动,在瑶池的眼中,都变成了最深奥、最玄妙的“道”的演化。
她看得如痴如醉,只觉得困扰了自己数万年的瓶颈,竟在这短短两日的观摩之中,有了松动的迹象!
这让她愈发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什么天地棋局,什么万古谋划,在这样一位返璞归真的“归来者”面前,都显得那么的可笑与渺小。
能有幸在一旁,观摩他的“化凡”之道,这本身,就是一场超越了所有想象的、最顶级的机缘!
就在她沉浸在这种玄妙的感悟之中时,忽然,她心有所感,秀眉微蹙,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天际。
只见一道璀璨的金色流光,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划破天穹,向着这边疾驰而来。
那流光之中,是一艘造型华美、气势磅礴的黄金龙舟。
龙舟之上,雕刻着九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散发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皇道龙气。
正是大衍皇朝的御用座驾!
瑶池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大衍皇朝的人,怎么又回来了?而且看这架势,来者身份,恐怕比之前的长公主姬昭月,还要高得多。
难道是那日之事,让他们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觊觎之心?
想到这里,瑶池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她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去打扰到前辈的清修。
就在她准备出手,将这艘龙舟拦截在千里之外时,那龙舟却在距离落仙镇足有三千里之遥的地方,主动停了下来。
舟首之上,光华一闪,现出两道身影。
为首的,是一位身穿玄色龙袍,头戴平天冠的中年男子,正是大衍人皇姬无忌!
而在他身旁,则是长公主姬昭月。
姬无忌的脸上,带着一种无比复杂的神情,有紧张,有激动,有忐忑,更有……一种即将面见天威的虔诚。
他没有再前行一步。
而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对着三千里之外,那座在地图上甚至都不会被标记出来的凡人小镇的方向,深深地,弯下了他那颗从未向任何人低下的、高贵的头颅。
“人族后辈,大衍皇朝第七十二代人皇姬无忌,携小女昭月,特来……拜见圣人!”
他的声音,没有动用丝毫修为,只是用最普通的方式说出。
但他相信,以那位存在的通天伟力,一定能听得到。
做完这一切,他便静静地,站在舟首,垂手而立,开始……等待。
他不敢奢求圣人会见他。
他只是来,表明一个态度。
一个凡人皇朝,对至高大道的……绝对敬畏。
看到这一幕,瑶池那冰冷的眼神,缓缓柔和了下来。
原来,是来朝圣的。
看来,这个凡人皇朝的统治者,还不算太蠢。
她收起了散发出的气息,继续隐于云层之后,静观其变。
可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人皇身边的姬昭月。
只一眼,瑶池的身体,便猛地一震!
她那双万古无波的眼眸,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姬昭月的身上,不,准确的说,是锁定在了姬昭月体内,某一处极其隐秘的地方!
在那里,她感受到了一股……熟悉到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抖的气息!
那股气息,很微弱,很隐晦,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但瑶池绝对不会认错!
因为,那股气息,与她自己,同出一源!
“怎么可能……她身上,怎么会有……‘它’的碎片?!”
瑶池喃喃自语,那张绝美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名为“失态”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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