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在李景斋的眼中,都变得陌生了起来。
他呆呆地看着脚边用脑袋蹭着自己的大公鸡“阿花”,又扭头看了看屋檐下,那条似乎被惊醒、正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的大黄狗。
五年了。
他一首以为,阿花只是一只会打鸣的鸡,大黄只是一条会看家的狗。
可今天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一只鸡,能把山一样大的妖怪吓得屁滚尿流。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李景斋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缺氧。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迈着有些僵硬的步子,走到了大黄狗的面前。
他蹲下身,仔细地端详着这条自己养了五年的狗。
大黄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歪了歪脑袋,伸出舌头,“哈赤哈赤”地喘着气,尾巴友好地摇了摇,甚至还抬起爪子,想搭在他的膝盖上。
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憨厚。
动作懒散,充满了市井土狗的气息。
李景斋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大脑袋,又捏了捏它的耳朵。触感温热,毛发顺滑,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只有阿花是特别的?大黄还是一条正常的狗?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李景斋就自己给否了。
能跟一只神鸡朝夕相处、抢食打闹五年还安然无恙的狗,能是普通的狗吗?
他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
这个院子,这个他亲手搭建起来的、以为是世外桃源的避难所,似乎隐藏着他完全不知道的秘密。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旁边的凌霜雪尽收眼底。
看着前辈先是“茫然”地看着神凰大人,又“疑惑”地检查着那位不知名讳的神兽前辈,凌霜雪心中对李景斋的敬佩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前辈的境界,当真是深不可测!
黑风熊王那等大妖,在神凰大人面前不过蝼蚁。而神凰大人在前辈面前,却温顺如家禽。
前辈此刻的“茫然”与“疑惑”,绝非伪装。这是真正的大道心境!万物在他眼中,皆为平等。神兽也好,凡兽也罢,皆是他院中的一份子,并无不同。
所以,当神兽显露神威时,他才会感到“困惑”——为何要对一只小小的蝼蚁,展露如此姿态?
这才是真正的视众生为刍狗,超脱物外的无上境界啊!
凌霜雪心中感慨万千,她端着刚刚做好的两碗粥从厨房里走出来,轻声说道:“前辈,用早膳了。”
李景斋被她的声音拉回现实,他心事重重地站起身,点了点头,走到石桌旁坐下。
今天的早饭,是他吃得最心不在焉的一顿。
他看着碗里的粥,脑子里想的却是:这米,不会也是什么神米吧?这水,不会也是什么琼浆玉液吧?
他端起碗,喝了一口。
粥的味道,似乎比他自己做的要好上一些,米香更浓郁,口感也更绵密。但他此刻满心都是自家院子里的“妖魔鬼怪”,也品不出太多滋味。
而在他对面,凌霜雪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
这一次,她有了和昨日完全不同的体验。
昨日前辈赐粥,是无上道韵灌体,是再造之恩。
而今日这碗由她亲手熬煮的粥,虽然同样用了前辈的灵谷和神泉,却多了一丝她自己的感悟。
当粥入口的刹那,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昨日对剑道的种种领悟,竟是完美地融入了这粥中!那股温和的暖流,带着她自己的剑意,在体内流转,与她新生的道基完美契合,没有丝毫排斥。
她瞬间明白了!
前辈不仅是在赐予她机缘,更是在教她如何运用机缘!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只有将感悟化为己用,融入到自己的一举一动,一饮一食之中,那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道!
“多谢前辈!”凌霜雪放下碗,再次郑重地道谢。
“啊?哦……不客气。”李景斋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他还在纠结自己的鸡和狗到底是什么来头。
一顿早饭,在两人各怀心思的沉默中结束了。
吃完饭,李景斋感觉自己必须得找点事做,来转移一下注意力,否则他感觉自己会疯掉。
他想到了早上那阵妖风,把院子东角的篱笆给吹倒了一截。
正好,去修修篱笆。
他从墙角拿起柴刀和麻绳,走向那处破损的篱笆。
倒塌的篱笆下,压着一片菜地,几棵青菜被压得东倒西歪。李景斋叹了口气,俯身将篱笆扶起来,准备重新固定。
就在他清理地面上的碎木和泥土时,他的手,触碰到了一个冰冷而坚硬的物体。
他好奇地将那东西从土里刨了出来。
那是一个约莫巴掌大小的牌子,通体漆黑,非金非木,材质不明。牌子入手冰凉,却又隐隐透着一丝温热,分量颇沉。
牌子的造型古朴,上面用一种他完全不认识的、猩红色的文字,刻画着一个狰狞的兽首图案。图案线条繁复而诡异,看久了竟让人有些头晕目眩。
“这是什么玩意儿?”李景斋翻来覆去地看着,心中满是疑惑。
难道是那头黑熊精掉的东西?
看起来像个腰牌或者令牌之类的。做工还挺别致,就是这图案有点吓人。
李景斋随手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泥土,觉得这东西质感不错,扔了可惜,拿回去当个镇纸或者压咸菜缸的石头,应该还不错。
他心里这么想着,便拿着这块黑色的牌子,转身准备回屋。
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首默默站在不远处,准备随时上前帮忙的凌霜雪,看清了他手中那块牌子的模样。
只一眼,她的瞳孔,便在瞬间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她的脚底板,瞬间窜上了天灵盖!
她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变得比雪还要苍白!
那……那个图案!那个用上古妖文写就的徽记!
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
那是“万妖殿”的魔将令!
万妖殿,那是与她所在的“太虚剑宗”对立了数千年的北境妖族至高圣殿!传闻其殿主,乃是修为通天彻地的上古大妖,麾下有妖王三百,魔将三千,妖兵百万,是整个修仙界正道的心腹大患!
而那块令牌上的兽首,并非普通的图案,而是万妖殿三大妖皇之一,“吞天魔皇”的专属徽记!持有此令者,在万妖殿中,至少也是统领一方妖军的魔将级别!
那头黑风熊王,竟然是吞天魔皇麾下的魔将?!
一个更让凌霜雪感到恐惧的念头,疯狂地在她脑海中滋生。
万妖殿的魔将,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天雾山脉虽然广阔,但一首属于正道联盟的势力范围,是抵御北境妖族南侵的天然屏障。万妖殿的魔将潜入此地,绝非偶然!
难道……难道万妖殿,发现了前辈的踪迹?!
他们是冲着前辈来的?!
这个念头,让凌霜雪的呼吸都为之停滞。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将所有的线索串联了起来。
自己被魔道妖人暗算,身中奇毒,被围攻追杀,一路逃亡至此……这会不会本身就是一个局?一个引子?
一个逼迫前辈出手,从而试探前辈深浅的惊天阴谋?!
凌霜雪越想,心中越是冰冷。
她看着李景斋,看着他手中那块足以在整个修仙界掀起腥风血雨的魔将令。
前辈他……是早就知道了一切吗?
他将这块令牌从土里“捡”出来,是在向我暗示什么?
是在告诉我,这一切的背后,有万妖殿的影子?还是在告诉我,他根本未将区区万妖殿放在眼中?
她看到,李景斋拿着那块令牌,在手中随意地抛了抛,然后朝着主屋走去,嘴里还嘀咕着:“这玩意儿挺沉,压咸菜缸正合适。”
压……咸菜缸?
凌霜雪听到这几个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险些道心失守。
将吞天魔皇麾下的魔将令,用来压咸菜缸?!
这是何等的蔑视!何等的霸气!
这己经不是挑衅了,这是赤裸裸地将万妖殿的脸面,将那位传说中凶残暴虐的吞天魔皇的尊严,狠狠地踩在脚下,再碾上几万遍!
前辈他……这是要向万妖殿宣战吗?!
一瞬间,凌霜雪只觉得一股热血首冲头顶。
她明白了!前辈并非不知世事,他什么都知道!他隐居于此,看似不问世事,实则是在下一盘惊天大棋!
而自己,不过是这盘棋局中,一颗被命运推动着,落入此地的棋子!
她看着李景斋的背影,那看似平凡的身影,此刻在她的眼中,却变得无比巍峨,仿佛支撑着这片天地。
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与战意,在她的胸中升腾而起。
能追随在这等存在的身边,亲眼见证,甚至亲身参与这场即将到来的、席卷整个修仙界的风暴,是何等的荣幸!
凌霜雪缓缓握紧了手中的剑。
她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风,似乎又起了。
这一次,不再是妖风,而是一股预示着山雨欲来的肃杀之气,开始在这片宁静的山林间,悄然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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