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琛的承诺,像是在狂风暴雨的大海上,强行投下的一枚沉重船锚,暂时稳住了苏清然那艘即将倾覆的、名为“理智”的小船。
她没有再打电话去追问,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哭喊。
因为她知道,那没有任何意义。傅景琛此刻,一定正在处理着比她的情绪更十万火急的事情。她能做的,或者说,唯一应该做的,就是相信他,然后……等待。
可是,等待,并不意味着无所作为。
傅景琛有他获取信息的渠道,有他雷霆万钧的手段。而她,苏清然,也有属于她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线索。
那个梨花木盒。
那个被母亲夏晚晴视若珍宝,叮嘱她绝不能让任何人触碰的盒子。
首觉在她的脑海中疯狂叫嚣着——答案,就在那个盒子里!
或许,那里面有母亲留下的信件,解释了她“假死”的真相;或许,那里面有某个关键的信物,能揭示出追杀她的敌人究竟是谁;又或许,那里面……藏着母亲现在可能身处的地点!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拿到它!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以一种不可遏制的势头,在她心中疯狂地蔓延开来,化作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行动力。
她从冰冷的地毯上站起身,擦干了脸上的泪痕。那双原本被惊惶和恐惧所占据的清澈眼眸,此刻,却被一种坚定而锐利的光芒所取代。
她不能坐在这里,被动地等待审判。她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武器。
“权叔!”苏清然的声音,不再有丝毫的颤抖,反而带着一种与她柔弱外表截然不同的冷静与决断,“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权叔正焦急地守在不远处,听到她的吩咐,先是一愣,随即面露难色:“夫人,傅爷临走前特意交代过,让您务必待在庄园里,哪里都不要去。现在外面……可能不安全。”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但从傅爷那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和刚才那通电话里,他也能猜到,必然是与夫人的安危有关。傅爷的命令,就是铁律,他不敢不从。
“我要回一趟苏家老宅。”苏清然看着权叔,目光灼灼,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我必须回去拿一样东西。那件东西,对我,对傅景琛,都至关重要。甚至可能……关系到我母亲的性命。”
“您母亲?”权叔的脸上,露出了和苏清然最初时一样的震惊和困惑。
苏清然没有时间去解释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她只是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权叔,我知道你是傅景琛最信任的人。但现在,请你明白,我不是在请求你,而是在以傅夫人的身份,命令你。”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地、清醒地,动用“傅夫人”这个身份所赋予她的权力。
她看着权叔那张写满了忠诚与为难的脸,放缓了语气,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恳切:“我保证,我只去拿一样东西,拿到手立刻就回来,绝不多做停留。而且,我需要你的帮助。我需要一个最可靠的司机,还需要……开锁的工具。”
权叔被苏清然眼中那股破釜沉舟的决绝,深深地撼动了。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孩,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就从一个被噩耗击垮的、需要人保护的弱者,迅速蜕变成了一个目标明确、思路清晰、甚至懂得如何运用权力和人心来达成目的的行动者。
那份冷静和果敢,像极了傅爷。
权叔的心中,天人交战。
违背傅爷的命令,后果不堪设想。
可若是因此耽误了营救夫人母亲的要事……那后果,他更加承担不起。
最终,他对苏清然深深地鞠了一躬。
“是,夫人。”他沉声应道,“我立刻去安排。请您稍等十分钟。”
……
十分钟后,一辆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黑色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出了庄园大门。
苏清然坐在后座,双手紧紧地攥着,手心里满是冷汗。车窗外,城市的霓虹飞速倒退,像一条条流光溢彩的时光隧道,将她拉回了那个她拼了命也想逃离的过去。
苏家老宅。
那个地方,承载了她生命中最灰暗、最屈辱的十年。每一块地砖,每一寸墙壁,都仿佛残留着林美珠尖酸刻薄的咒骂,苏晚晚虚伪恶毒的笑容,以及苏振海那冷漠而功利的眼神。
如果不是为了母亲的遗物,她这辈子,都不愿再踏足那个地方半步。
司机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目光锐利,太阳穴微微鼓起,一看就是个训练有素的练家子。他全程一言不发,只是平稳而迅速地驾驶着车辆,苏清然能感觉到,他正通过后视镜,时刻警惕地观察着西周的动静。
这就是傅景琛的人。专业,高效,令人心安。
很快,那栋熟悉的欧式小洋楼,便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只是,此刻的苏家别墅,早己不复往日的虚假繁华。门口没有了往日里那些趋炎附势的车辆,花园里的名贵花草也因为无人打理而显得有些萎靡。二楼的窗户,黑漆漆的一片,透不出一丝灯光,整栋别墅都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颓败的气息之中。
苏清然的心,没有丝毫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夫人,苏家的人好像都不在。”司机低声汇报道。
“我知道。”苏清然点了点头。
苏云深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苏氏破产,苏振海焦头烂额,此刻大概正被无数的债主追得东躲西藏,而林美珠和苏晚晚那对嗜好奢华的母女,恐怕也早己变卖了家当,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这反而……为她的行动,提供了最好的便利。
“车停在后面的巷子里,你在这里等我。”苏清然吩咐道,同时,目光落在了司机放在副驾驶座上的一个黑色工具包上。
“我跟您一起去,夫人。”司机立刻说道,“权叔交代过,必须寸步不离地保护您的安全。”
苏清然想了想,点了点头:“好。”
两人一前一后,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别墅的后院。
这里有一个小小的侧门,是以前厨房用来倾倒垃圾的。门早就己经锈迹斑斑,苏清然凭着记忆,在门旁一处松动的墙砖后面,摸索了片刻,竟然真的摸出了一把早己锈迹斑斑的备用钥匙。
这是她小时候,为了躲避林美珠的责骂,偷偷藏在这里,方便自己溜出去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在。
“咔哒”一声轻响,锈蚀的锁芯被艰难地转动。
推开门,一股夹杂着灰尘和霉味的、沉闷的空气,扑面而来。
苏清然没有丝毫犹豫,率先走了进去。
别墅里面,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狼藉。客厅的家具上,都蒙着一层薄薄的白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人去楼空的萧索味道。一些不值钱的装饰品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看得出来,主人走得非常匆忙。
苏清然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她的目标,只有一个——位于阁楼的储藏室。
她凭着记忆,轻车熟路地穿过客厅,踏上了那道盘旋而上的楼梯。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腐朽的记忆之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空宅里,显得格外刺耳。
阁楼的门虚掩着,苏清然推开门,一股更加浓郁的灰尘气息涌了出来,让她忍不住呛咳了两声。
储藏室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废旧的家具,过时的衣物,还有……一些被随意堆放在角落里,属于她母亲的遗物。
苏清然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她快步走到那个角落,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开始费力地翻找起来。
那些画册,那些书籍,那些母亲亲手缝制的衣裙……每一件,都曾是她最珍贵的回忆,却被林美珠像垃圾一样,丢弃在这里,任由灰尘和时光将其侵蚀。
她强忍着眼中的酸涩,终于,在一个堆满了旧报纸的箱子底下,看到了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熟悉的目标。
那是一个约莫三十厘米见方的梨花木盒。
盒子通体呈深褐色,上面雕刻着繁复而精美的缠枝莲花纹样,历经岁月,依旧散发着一种古朴而典雅的气息。盒子的正中央,镶嵌着一把小巧而精致的黄铜锁,锁孔的形状,十分奇特。
就是它!
苏清然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盒子,从一堆杂物中抱了出来。
盒子入手,比她想象中还要沉重几分。
她用衣袖,仔细地擦去盒子表面的灰尘,仿佛在拂去一段被尘封的岁月。
“夫人,需要现在打开吗?”身后的司机,适时地递上了他的工具包。
“嗯。”苏清然点了点头。
她将盒子平放在一张落满了灰尘的旧桌子上,司机打开工具包,里面是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专业开锁工具。他拿出一根细长的、顶端带着弯钩的铁丝,对准了那个奇特的锁孔,凝神屏气,开始尝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储藏室里,只剩下司机捣鼓锁芯时,发出的细微的“咔哒”声。
苏清然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把黄铜小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那把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黄铜锁,却像是一道无法攻破的壁垒,任凭司机使尽了浑身解数,也纹丝不动。
司机的额头上,己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抱歉,夫人。”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语气里带着一丝挫败,“这个锁的内部结构非常特殊,是古时候的‘子母鸳鸯锁’,用常规的方法,根本打不开。如果强行破坏,很可能会毁掉里面的东西。”
苏清然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希望的火焰,刚刚燃起,就仿佛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她不甘心地拿起那个盒子,用力地摇了摇。盒子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似乎是纸张晃动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怎么办?
难道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冒着违背傅景琛命令的风险,找到的,却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吗?
就在她心急如焚,一筹莫展之际。
“唰——”
一道刺眼的车灯光芒,突然从楼下的窗户一扫而过,瞬间照亮了这间昏暗的储藏室!
紧接着,一阵汽车引擎由远及近的轰鸣声,清晰地传了上来,最后,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别墅的门外!
苏清然和司机,脸色同时剧变!
有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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