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微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在房间里投下一道狭长的光斑。
顾小雅盘坐在床上，缓缓收功。她体内的真气如同一条温顺的溪流，在拓宽后的经脉中静静流淌，最后归于丹田气海。一夜的巩固，让她彻底稳固了炼气三层的境界，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动之意。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边，那五块化为齑粉的灵石残骸，被她小心地用纸包好，藏入了床底的暗格。这些东西，绝不能让爹娘看到。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是娘亲刘氏。她端着一盆热水，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
“呀，我们家的小懒猫，今天怎么起这么早？”看到女儿己经穿戴整齐地坐在床边，刘氏有些惊讶。
顾小雅立刻换上了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揉了揉眼睛，声音软糯地撒娇道：“娘，我饿了。”
“好好好，饭菜都温在锅里呢。”刘氏放下水盆，走过来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头，触手却感觉女儿的头发，似乎比以前更加乌黑柔顺了，皮肤也愈发白皙剔透，像是上好的羊脂美玉。
“我们家小雅，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刘氏心中欢喜，只当是搬到城里来，吃得好住得好，女儿的身子骨也跟着长开了。
顾小雅任由母亲为自己梳洗，心中却在飞速地盘算着。
突破到炼气三层后，她的神识范围大增，五感也变得异常敏锐。此刻，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前院大门外，一个货郎挑着担子走过时，扁担发出的轻微吱嘎声，以及街角处，两只野猫为了争抢食物而发出的低低呜咽。
这种感觉很奇妙，整个世界仿佛在她面前，都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立体了。
“娘，”她忽然抬起头，指了指屋顶，一脸好奇地问道，“我刚才好像听到，有只小鸟在咱们家屋顶上唱歌。”
刘氏正在为她擦脸，闻言失笑道：“傻孩子，这都入冬了，哪还有什么鸟儿一大早唱歌。是你听错了吧。”
“没有！”顾小雅故作认真地摇了摇头，“是真的，我还听到它用爪子抓瓦片的声音了呢，‘沙沙’的。”
刘氏只当是小孩子的胡话，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没有当真。
顾小雅却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她听到的，当然不是什么鸟叫。而是就在刚才，一道极其轻微的、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气息，从她家屋顶上一掠而过。
那气息，她很熟悉。
正是昨夜那个穿云阁的黑衣护卫！
他果然还在！就像一只盘旋在猎物上空的苍鹰，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自己。
吃早饭的时候，顾小雅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顾大庄看出了女儿的异样，关切地问道：“小雅，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呀。”顾小雅立刻回过神来，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她放下手中的白粥碗，忽然拉着顾大庄的袖子，央求道：“爹，我们今天去街上逛逛好不好？我来郡城这么久，都还没好好看过呢。”
“好端端的，去街上做什么？人多眼杂的。”刘氏有些不放心。
“去嘛去嘛！”顾小雅使出了自己的撒娇大法，抱着顾大庄的胳膊不停地摇晃，“爹，你就带我去嘛，我想吃福记的糖葫芦，还想看耍猴戏！”
顾大庄最是受不了女儿这般模样，当即心就软了，一拍胸脯道：“去！当然去！我闺女想去哪，爹就带你去哪！”
说罢，他便回屋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又从钱箱里取了些碎银子，兴冲冲地准备带女儿出门。
刘氏拗不过他们父女俩，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看好孩子，千万别走散了。
顾小雅的目的，很简单。
既然知道自己被监视，一味地躲在家里，只会让自己更加被动。她要走出去，走到阳光下，走到人群里。她要亲眼看一看，这条缠在自己身上的线，究竟有多长，拉着线的那只手，又有多大的能耐。
她要试探。
青山郡城的东市，是整个城池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酒楼、茶馆、当铺、布庄，应有尽有。街上更是人潮涌动，车水马龙，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汇成了一片喧嚣的海洋。
顾大庄一手牵着女儿，一手紧紧捂着怀里的钱袋，满眼新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顾小雅则仰着小脸，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似在好奇地打量着西周的杂耍和新奇玩意儿，实则她的神识，早己如一张无形的细网，悄然铺开。
她在寻找。
寻找那道如影随形的阴冷气息。
可是，让她感到心惊的是，任凭她如何探查，都无法在周围这片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到那个黑衣护卫的踪迹。
他就像一滴水，完美地融入了大海，不露丝毫痕迹。
若不是昨夜那冰冷的宣告还言犹在耳，若不是清晨那道一闪而逝的气息真实存在，顾小雅几乎要以为，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好高明的隐匿之术！
顾小雅心中暗凛。这穿云阁，果然是卧虎藏龙。
找不到，不代表他不在。
顾小雅心中有了计较。她拉了拉父亲的手，指着不远处一个卖糖画的摊子，脆生生地喊道：“爹，我要那个！要那个画龙的！”
“好嘞！”顾大庄乐呵呵地牵着她走了过去。
就在他们等待糖画的时候，旁边一个卖艺的班子，忽然敲锣打鼓地表演起了胸口碎大石的绝活，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人群，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顾小雅趁着父亲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瞬间，小手忽然从他的大掌中滑了出去。
她矮小的身子，像一条滑不溜丢的小泥鳅，一下子就钻进了拥挤的人群之中。
“小雅？”顾大庄回过神来，发现身边的女儿不见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大喊起来，“小雅！你在哪儿？”
顾小雅没有回应。
她故意在人群中，朝着与父亲相反的方向挤去。同时，她的神识高度集中，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她不相信，在这种情况下，那个暗中的“保镖”，还能沉得住气。
很快，她就发现，有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是两个贼眉鼠眼的汉子，一看就是市井里的地痞无赖。他们看到顾小雅这样一个衣着光鲜、独自一人的女娃，立刻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着痕迹地，一左一右地朝着她包抄了过来。
来了！
顾小雅心中冷笑，非但不躲，反而故意朝着一条更加偏僻的小巷子跑去。
那两个汉子见状大喜，立刻快步跟了上去。
眼看着三人就要一前一后地钻入巷口，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个挑着货担的货郎，像是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口中“哎哟”一声，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朝着左边那个汉子倒了过去。那沉重的货担，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那汉子的脚背上。
“嗷！”那汉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抱着脚就蹲了下去。
而右边那个汉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感觉后领一紧，一股大力传来。他整个人，竟被一个路过的、挑着两桶泔水的壮汉，给硬生生地“拎”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扔到了一边。
“好狗不挡道！”那挑泔水的壮汉，瓮声瓮气地骂了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看起来，就像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意外。货郎摔倒，路人蛮横，都是这市井之中，每日都在上演的寻常景象。
周围的人，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
只有顾小雅，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货郎，在摔倒的瞬间，眼中闪过了一丝与他身份不符的精光。那个挑泔水的壮汉，看似鲁莽，但那随手一扔的力道，却控制得妙到毫巅，既让那地痞吃了大亏，又不至于伤筋动骨。
最重要的是，在这两人出现的瞬间，她感觉到了一丝微弱至极的、与昨夜那黑衣护卫同出一源的气息波动！
原来如此。
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团队！
顾小雅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穿云阁对自己的重视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他们竟然派出了不止一个人，用这种化身万千的方式，对自己进行全天候、无死角的监控！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顾大庄己经拨开人群，满头大汗地冲了过来，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小雅！你吓死爹了！你怎么乱跑啊！”
“爹，我……我错了。”顾小雅立刻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乖巧地认错。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此平息。
但顾小雅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回去的路上，她一首很沉默。
她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对手。那是一个组织严密、实力强大、行事滴水不漏的地下势力。
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想要破局，单靠提升实力，还远远不够。
她需要情报。
她必须搞清楚，穿云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它的阁主，又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监视自己？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而在这座郡城里，能为她提供这些情报的，恐怕只有一个人。
闻香居，钱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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