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萍六十西岁这年的初秋,桂花开得正盛,空气里飘着甜润的香气。念安的婚礼就办在自家院子里,没有铺张的排场,只有两排木架上缠绕着暖黄的灯串,墙角摆着几盆从山区带来的野菊花——那是石头特意托人送来的,说“山里的花看着朴素,却最有韧劲,像念安姐做公益的样子”。
新郎陈默站在院子门口,穿着浅灰色的西装,手里攥着一束白玫瑰,指尖微微有些出汗。他是念安在西北公益考察时认识的建筑设计师,性格沉稳得像山,话不多,却总把事做在实处。念安说想在西北风沙大的地区建十所“舞蹈梦想教室”,他第二天就收拾了行李,跟着公益团队扎进了黄土高原。那些日子,他白天顶着烈日测量场地,记录风沙的走向和日照时长,晚上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画设计图,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连每一块地胶的厚度都反复计算——“孩子们练舞时膝盖要着地,地胶太薄不行;风沙大,墙面得用耐磨损的涂料,还要留够通风口,不然夏天闷热”,他把这些细节一条条记在笔记本上,后来念安翻到,本子上除了设计图,还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芭蕾小人,是他听孩子们描述舞蹈动作时随手画的。
婚礼当天,陈默看着念安穿着米白色的婚纱走过来,婚纱的裙摆上绣着细小的芭蕾鞋图案,是绿萍亲手绣的。他迎上去,声音比平时略高了几分,却依旧沉稳:“以后你的公益梦,我陪你一起做。”念安笑着点头,眼里闪着泪光——她知道,这个男人不懂舞蹈,却懂她心里那团为孩子、为芭蕾燃烧的火。
绿萍坐在院子的木椅上,看着眼前的新人,眼眶微微发红。她想起念安小时候,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小小的粉色舞鞋,趴在她怀里哭鼻子:“妈妈,我转不好圈,是不是永远都跳不好芭蕾?”那时候的小姑娘,连基本的踮脚都要练上几十遍,如今却能独当一面,带着团队跑遍大半个中国建舞蹈教室,把芭蕾的快乐传递给更多孩子。陆泽言悄悄坐在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说:“你看,咱们的女儿长大了,不仅跳得好舞,还把你教她的‘热爱’,变成了别人的希望。”绿萍转头看他,他的头发己经全白了,却依旧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像他们相识的每一个日子。
婚后第二年,念安在一个飘着细雨的春日生下了女儿,取名陈念昔。“念”是念安的名字,藏着母女间的牵挂;“昔”是绿萍名字里“萍”的谐音,也是“珍惜过往”的意思——珍惜绿萍传递的舞蹈热爱,珍惜一家人相守的岁月,更珍惜那些在公益路上遇到的温暖。
小念昔刚满周岁,就显露出对音乐和舞蹈的敏感。每天下午,陆泽言都会坐在客厅的钢琴前拉小提琴,琴声一响起,小念昔就会从爬行垫上撑起身子,晃着胖乎乎的小腿,跟着节奏左右摇摆,小手还会在空中乱挥,像在模仿芭蕾的手位。绿萍喜欢坐在她对面,伸出食指,慢慢做着“阿拉贝斯克”的简化动作,小念昔就会咯咯笑着扑过来,小拳头攥着绿萍的指尖晃呀晃,嘴里发出“呀咿”的软音,像是在和她“对话”。有一次,陆泽言拉着《山涧的小天鹅》,绿萍跟着旋律轻轻哼唱,小念昔竟然跟着节奏,用小脚尖在爬行垫上轻轻点了几下,虽然动作笨拙,却让一家人都笑出了声。
周末的午后,阳光总是格外温柔,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绿萍坐在地毯上,铺着一块浅粉色的绒布,把小念昔放在上面,握着她的小手,教她做“小天鹅拍翅膀”的动作:“念昔,你看,小天鹅的翅膀是这样轻轻扇动的。”她慢慢抬起小念昔的手臂,上下摆动,小念昔眨着圆溜溜的眼睛,跟着动作晃着胳膊,偶尔还会蹬一下小腿,像是在“飞”。
念安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面前摊着“舞蹈梦想教室”的最新资料,手里拿着笔,时不时在本子上记着什么。她抬头看到小念昔扑进绿萍怀里,把绿萍的头发抓得乱蓬蓬的,忍不住笑出声:“妈,您看她,越来越调皮了。”绿萍也笑,伸手把头发别到耳后,轻轻刮了刮小念昔的鼻子:“跟你小时候一样,一学舞就兴奋。”
陈默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有苹果、橙子,还有小念昔最爱的蓝莓。他把水果盘放在茶几上,走到念安身边,低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资料:“西北那几所教室的地胶下周就能运到,我联系了当地的施工队,保证开学前能完工。”念安抬头看他,眼里满是笑意:“辛苦你了,陈默。”陈默摇摇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什么傻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陆泽言坐在钢琴前,手指轻轻落在琴键上,弹奏起改编版的《山涧的小天鹅》。这次的旋律比以往更轻柔,像春日的微风,像小念昔的笑声,钢琴的音符和着小念昔“咯咯”的笑声,还有绿萍温柔的教导声,构成了一幅最温暖的家庭画卷。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陆泽言的白发泛着银光,绿萍的眼角带着笑意,念安和陈默相视而笑,小念昔趴在绿萍怀里,小手抓着绿萍的衣角,跟着音乐晃着身子——这就是岁月最好的模样,三代同堂,温馨和睦,连空气里都带着甜润的味道。
深秋的一天,石头带着他教的第一批山区学生来城里参加青少年舞蹈比赛,特意绕路来家里拜访。如今的石头,己经长成了三十多岁的青年,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气质温和而坚定。他不再是当年那个躲在角落里的内向小男孩,而是当地小有名气的芭蕾老师,不仅在青山小学教孩子们跳舞,还在县里办了一个免费的芭蕾培训班,专门招收家庭困难的孩子。
“汪老师,陆老师,念安姐,陈哥!”石头一进门,就笑着打招呼,身后跟着两个穿着舞鞋的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都有些腼腆地站在他身后。“这是我教的学生,男孩叫小树,女孩叫小花。小树考上了省舞蹈学校,小花跟当年的念安姐一样,特别喜欢现代舞,总说以后要去英国学跳舞。”石头骄傲地介绍着,眼里闪着光,像当年绿萍看着他时的样子。
小花怯生生地走到念安面前,小声说:“念安姐,我看过你跳的《雨落东方》,我特别喜欢!你能教教我怎么把山里的东西融进舞蹈里吗?”念安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当然可以。其实很简单,把你在山里看到的雨、听到的鸟叫、感受到的风,都用身体跳出来,就是最特别的舞蹈。”小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里满是期待。
石头看着在地毯上和小念昔玩闹的绿萍,小念昔正拉着绿萍的手,学着做“小天鹅拍翅膀”的动作,虽然动作还很稚嫩,却格外认真。石头走到绿萍身边,感慨地说:“汪老师,您还记得吗?当年您第一次来青山小学,给了我一双旧舞鞋,那是我第一次拥有自己的舞鞋。现在,我能给孩子们一个舞台,让他们穿着新舞鞋去比赛、去演出。您当年说‘芭蕾能照亮人心’,我以前不太懂,现在看着小树、小花他们因为芭蕾变得自信、开朗,我终于明白了——芭蕾不只是舞蹈,更是一束光,能照亮孩子们的未来。”
绿萍停下动作,看着石头,眼里满是欣慰。她想起当年那个在泥土地上穿着旧舞鞋跳舞的小男孩,如今己经能独当一面,把这束光传递给更多孩子。她笑着点头,指了指正在抓着舞鞋玩的小念昔:“你看,这小家伙才两岁,就喜欢跟着音乐晃身子,以后说不定也是个舞者。咱们的芭蕾梦,不只是你在传,还能一代代传下去呢。”
小念昔像是听懂了似的,举起手里的小舞鞋,对着石头晃了晃,嘴里发出“咿呀”的声音。石头看着她,笑了起来:“那太好了!等她长大了,我来当她的启蒙老师,教她跳《山涧的小天鹅》,教她在泥土地上也能跳出最美的芭蕾。”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客厅里,照亮了小念昔手里的舞鞋,照亮了石头和孩子们眼里的光,也照亮了绿萍脸上的笑容。这一刻,绿萍知道,芭蕾的韵律早己融入了他们的生活,融入了三代人的血脉——从她年轻时的舞台梦想,到念安的公益传承,再到小念昔懵懂的模仿,还有石头和他的学生们对未来的期待,这不仅仅是舞韵的传承,更是热爱与希望的传递。
岁月流转,三代同堂,舞韵悠长。那些由芭蕾点燃的光,会在时光的长河里,一首传递下去,照亮一代又一代孩子的梦想,也照亮每一个充满热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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