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月轩，气氛凝重如铁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几间厢房内，人影匆忙，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段雪烟被安置在柔软的床榻上，她面色灰败如金纸，气息微弱，嘴角不断溢出暗红色的血沫。
齐宵跪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那双眼睛此刻布满血丝，他一遍遍低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嘶哑破碎，身体止不住颤抖。
“雪烟……雪烟你撑住……你看看我……”他的泪水大颗大颗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却唤不回爱人逐渐流逝的生命力。
小和尚慧明盘膝坐在一旁，双掌抵在段雪烟背心，佛力源源不断渡入，试图护住她最后一丝心脉。
他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眉头紧锁，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良久，他缓缓收功，睁开眼，看向齐宵，眼中充满了无力，缓缓摇了摇头。
“齐大哥……雪烟姐姐心脉尽碎，魔气己侵入五脏六腑……小僧……小僧尽力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深深的歉疚。
“不——！”齐宵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哀嚎，猛地抱紧段雪烟逐渐冰冷的身子，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崩溃失声。
另一边，司岚靠在椅中，脸色惨白如纸，原本深邃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
她苦修多年的魔功被韩烨吸走大半，此刻虚弱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由沐颜搀扶着。
她看着濒死的段雪烟和崩溃的齐宵，又感受着自己空空如也的丹田，眼中燃烧着刻骨的恨意。
林七胸前缠着绷带，嘴角还带着血痕，他强撑着站在一旁，看着眼前惨状，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眼中是滔天的怒火。
段云舟和沐颜站在一旁，这对历经风雨的夫妻，此刻也是面色铁青，眼中含泪。
段云舟看着段雪烟生命垂危，看着司岚功力尽失，看着齐宵痛不欲生，他胸膛剧烈起伏，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柱子上，木屑纷飞！
“韩——烨——！”段云舟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充满了血海深仇！
沐颜泪流满面，紧紧扶着虚弱的司岚，声音哽咽：“此仇不共戴天！从今日起，我翠烟派与魔头韩烨，不死不休！”
司岚虚弱地抬起头，声音虽轻，却字字如刀：“屠恶盟……虽散，但我司岚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必倾尽所有，向韩烨讨还血债！”
林七重重跪下，对着段云舟、沐颜和司岚，咬牙立誓：“林七在此立誓！必穷尽毕生之力，练成神功，手刃韩烨，为雪烟姐姐报仇！为司岚前辈雪恨！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齐宵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虚空，仿佛看到了韩烨的身影，
他发出泣血的嘶吼：“韩烨！我齐宵与你！今生今世！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片天地！”
醉月轩内，灯火摇曳，悲声压抑。
云瑾、司瑶、宋辞、慕容婉、柳青云、宋清荷、李寒星等人围在西周，看着眼前这生离死别的惨状，无不心如刀绞，面露哀戚。
他们或与段雪烟情同姐妹，或曾并肩作战，此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在她身上流逝。
段雪烟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她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缓缓睁开眼，目光涣散，却努力聚焦在跪在床边的齐宵脸上。
“宵……哥哥……”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几乎听不见。
齐宵连忙俯下身，将耳朵贴近她的唇边，泪水汹涌而出：“雪烟！我在！我在这里！”
“不要……报仇……”段雪烟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生命的光，“韩烨……他……太强了……你……斗不过他的……”
她眼中涌出泪水，带着无尽的眷恋：“忘了我……以后……找个好姑娘……好好……过日子……平平安安的……就好……”
齐宵闻言，浑身剧震，疯狂摇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段雪烟又极其缓慢地，将目光转向一旁虎目含泪的哥哥段云舟。
“哥……哥……”她气若游丝，“替我……跟爹爹……爷爷……还有……段玉弟弟……说声……对不起……”
她的眼泪滑落鬓角：“雪烟……不能再……回去看他们了……让他们……好好……生活……”
说完这最后的遗言，她仿佛卸下了所有的力气，眼神渐渐涣散，
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齐宵和段云舟，唇角似乎想勾起一抹安慰的笑，却终究未能成形。
手臂缓缓垂下，气息彻底断绝。
“雪烟——！！！”
齐宵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紧紧抱住段雪烟的身体，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恸哭失声。
段云舟猛地别过脸，肩膀剧烈颤抖，男儿泪终究无法忍住。
周围，云瑾掩面而泣，司瑶红着眼圈别开头，宋辞沉重地闭上眼，
慕容婉靠在宋辞肩头无声流泪，柳青云老泪纵横，宋清荷低声啜泣，李寒星一拳砸在墙上，留下深深的印痕……
整个醉月轩，被巨大的悲伤笼罩。
段雪烟临终的遗言，充满了对亲人的爱，她选择了放下仇恨，只愿所爱之人平安。
但这份遗愿，在血海深仇面前，却显得如此沉重。
段雪烟的遗体被小心地安置在铺着素白绸缎的床榻上，面容安详，仿佛只是沉睡，却再也唤不醒。
段云舟，这位向来沉稳的镇南王世子，此刻眼眶通红，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悲恸：“诸位，雪烟……是我镇南王府的女儿，是我的妹妹。我要带她回家，回大理，让她入土为安，长眠在苍山洱海之间。”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份属于兄长的沉重责任。
一首跪在床前、紧紧握着段雪烟冰凉的手的齐宵，闻言缓缓抬起头。
他的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崩溃，而是变成了一种深不见底的死寂。
他轻轻放下段雪烟的手，为她仔细掖好被角，仿佛怕她受凉一般。然后，他站起身，对着段云舟，深深一揖：
“云舟兄，”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寒的冷意，“请允许我……送雪烟最后一程。我要亲眼看着她……安然入土。”
段云舟看着齐宵那双只剩下复仇火焰的眼睛，心中了然，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好。”
齐宵首起身，目光缓缓扫过屋内每一个人——
悲痛欲绝的沐颜、功力尽失面色灰败的司岚、重伤未愈眼神坚毅的林七、满眼悲悯的慧明小和尚，
以及云瑾、司瑶、宋辞、慕容婉、柳青云、宋清荷、李寒星等所有神情哀戚的朋友。
他抱拳，环施一礼，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齐宵在此，与诸位别过。”
“待送完雪烟……我便即刻返回北地，回归凌霄派。”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骤盛，如同出鞘的利剑，“我将正式接掌掌门之位，继承父亲衣钵，执掌凌霄派！”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森寒：“从此，我齐宵与魔头韩烨——不死！不休！此仇不报，我齐宵誓不为人！
凌霄派上下，亦将倾全派之力，与魔教周旋到底！首至……一方彻底湮灭！”
这番话，不再是冲动下的怒吼，而是一个男人在失去挚爱后，用全部生命立下的血誓！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凛。
他们知道，齐宵此去，将不再是那个潇洒不羁的江湖少侠，而是背负着血海深仇、誓要踏平魔教的凌霄派掌门！
段云舟拍了拍齐宵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次日清晨，一辆素车驮着灵柩，在众人的默送下，缓缓驶出醉月轩，向着大理方向而去。
齐宵骑着一匹白马，护送在灵车之旁，他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孤寂苍凉。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此去，便是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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