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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狩猎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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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九点,云城国际金融中心。

鼎信证券定向增发的非公开路演,正在位于顶层六十六楼的空中会议厅里,准时举行。

能坐在这里的,无一不是国内顶尖的投资机构代表,或是手握巨额财富的私人家族办公室负责人。他们西装革履,神情矜持,空气中弥漫着金钱与精英阶层特有的,那种彬彬有礼的傲慢气息。

沈君泽,作为鼎信证券的副总裁,也是这次百亿级定增项目的总负责人,正站在讲台中央。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意大利手工西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自信而谦逊的微笑。他身后巨大的LED屏幕上,正播放着鼎信证券未来五年的宏伟蓝图。他的演讲,充满了煽动性与专业术语交织的魅力,引得台下不时响起一阵阵低低的赞叹。

对于沈君泽而言,今天,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高光时刻之一。

这次定增的成功与否,将首接决定他能否在家族继承权的竞争中,彻底压过那个己经被父亲“流放”的哥哥,沈君彦。他为此准备了整整半年,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这场看似由他主导的,顶级资本的盛宴之上,正有一双冰冷的眼睛,透过无数个隐藏的摄像头,在千里之外,静静地,注视着他。

苏冉坐在她的顶层公寓里,面前是九块分割开来的高清屏幕。每一块屏幕,都实时播放着路演现场不同角度的画面。从沈君泽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到台下某个基金经理微蹙的眉头,所有的细节,都尽收她的眼底。

她的手指,在一块触控板上轻轻滑动,调出了一个与会人员的名单。名单上,每一个名字后面,都附带着一份由陆泽团队连夜整理出来的,详尽到令人发指的背景资料。从他们的投资偏好,到他们的私人生活,甚至是他们不为人知的弱点。

“时机差不多了。”苏冉看着主屏幕上,沈君泽的演讲己经接近尾声,即将进入问答环节,她淡淡地开口。

“明白。”陆泽的声音,从音响中传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路演现场,那扇厚重的,由梨花木打造的会议厅大门,被人从外面,无声地,推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所吸引,下意识地,朝着门口望去。

沈君泽的演讲,也因此被打断。他微微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在他看来,这种级别的会议,迟到,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不尊重。

然而,当他看清来人时,那一丝不悦,瞬间被一种混杂着惊讶,疑惑,与一丝被冒犯的恼怒所取代。

门口,只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简洁的,几乎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白色奢华品牌套装,及肩的黑发,随意地挽在脑后。脸上未施粉黛,却难掩其惊人的美丽。她的五官,精致得如同古希腊的雕塑,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清冷,疏离,仿佛蕴含着阿尔卑斯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当她的目光扫过全场时,整个会议厅里那原本热烈的气氛,都仿佛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她的身后,没有跟着任何助理或随从。她就那样一个人,安静地,站在那里,却仿佛自带一个强大的气场,让在场所有见惯了大场面的金融巨鳄们,都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压力。

“这位女士,请问您是……”一名负责会务的工作人员,连忙上前,试图询问。

女人没有理会他,只是将目光,投向了讲台上的沈君泽。

然后,她缓缓地,抬起脚步,朝着会场内,唯一一张空着的,位于第一排正中央的预留席位,走了过去。

她的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但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所有人的心跳上。

沈君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个位置,是特意为一位欧洲的神秘贵宾预留的。对方原本答复无法出席,怎么会……

就在他准备开口质问的时候,那个女人,己经走到了那个座位前。她没有立刻坐下,而是从随身携带的,一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顶级定制手包里,取出了一张制作精美的,烫金名片,随手,递给了旁边座位上,一位头发花白的,国内某顶尖券商的董事长。

那位董事长,疑惑地接过名片,只看了一眼,他那张一向以沉稳著称的脸上,表情瞬间凝固了。紧接着,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近乎于敬畏的,惶恐。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那个女人,微微地,欠了欠身。这是一个在同级别商业大佬之间,极少会出现的,带着明显上下级意味的,谦卑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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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突兀的举动,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全场,激起了一圈圈涟漪。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提到了顶点。

那张名片上,到底写了什么?

讲台上的沈君泽,心中也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他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助理。那名助理立刻心领神会,快步走到那位董事长身边,低声询问了几句。

片刻之后,助理脸色煞白地,回到了沈君泽的身边,在他的耳边,用一种梦呓般的,颤抖的声音,说出了一个名字。

“安娜·冯·海因里希。”

这个名字,像一道来自阿尔卑斯山的寒流,瞬间吹进了沈君泽的心里。

海因里希家族。

欧洲最古老,最神秘,也最富有的金融贵族之一。他们的财富,据说可以追溯到圣殿骑士团时期。他们从不出现在任何富豪排行榜上,因为对于他们而言,财富,早己不是一个可以用数字来衡量的概念。他们的影响力,像一张无形的巨网,渗透在欧洲乃至全球的,每一个金融命脉之中。

而安娜·冯·海因里希,正是这个传奇家族,这一代的,唯一继承人。

传说她行事低调,手段狠辣,在欧洲资本市场,有着“雪绒花女皇”的称号。凡是她看中的猎物,从无失手。

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君泽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所有的准备,所有的预案,在“海因里希”这个姓氏面前,都变得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

他甚至感到了一丝屈辱。对方用这样一种近乎于闯入的方式,轻描淡写地,就夺走了整个会场的主导权。

那个叫安娜的女人,此时己经优雅地坐了下来。她没有再看任何人,只是从包里,取出了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戴上,然后,拿起桌上的那份路演资料,自顾自地,翻阅了起来。

仿佛整个会场,都只是她的私人书房。

整个会议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前那些热烈的讨论,自信的展望,都变得苍白无力。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那个坐在第一排的,安静的女人。

一种无形的压力,开始在沈君泽的头顶聚集。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来重新掌控局面。

“咳。”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依旧镇定,“非常欢迎,海因里希小姐的莅临。刚才,我们的演讲,可能……”

“不用重复了。”

安娜头也不抬,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她的声音,如同她的眼神一样,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你们的PPT,做得不错。图片很漂亮,口号也很响亮。但是……”

她翻动纸页的手,停了下来。然后,她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透过金丝眼镜的镜片,第一次,正视着讲台上的沈君泽。

“我对童话故事,不感兴趣。”

“我只想知道,在这份长达八十页的报告里,为什么,有百分之七十的数据,都是经过‘优化’的?鼎信证券去年的真实坏账率,是百分之三点七,而不是你们报告里写的,百分之一点二。你们杠杆最高的自营盘业务,潜在亏损敞口,至少在三十亿以上,而不是你们轻描淡写的‘风险可控’。”

“还有,你们那个所谓的,进军东南亚市场的‘蓝海计划’,据我所知,只是为了填补你们在国内一个地产项目上,留下的巨大资金窟窿。而那个项目的实际控制人,是你母亲的家族,对吗?沈先生?”

安娜的每一句话,都说得不疾不徐。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鼎信证券那光鲜亮丽的外壳,将里面那些刻意被掩盖的,最丑陋,最致命的脓疮,血淋淋地,暴露在了所有顶级投资人的面前。

沈君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赤身地,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这些数据,是鼎信证券最核心的机密,只有他和父亲,以及极少数的几个心腹知晓。

会议厅里,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倒吸冷气的声音。之前那些还面带微笑的投资人们,此刻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无比凝重。他们看向沈君泽的眼神,也从之前的欣赏,变成了审视,和怀疑。

一场原本被精心设计成“凯旋盛典”的路演,在安娜·冯·海因里希出现的,短短三分钟内,就彻底演变成了一场,针对沈君泽本人的,公开处刑。

狩猎,开始了。

而猎物,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走进这个陷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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