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俊握紧了珂离留的手,两人相携,一步步踏入昆仑山深处那个散发着微光的洞窟。
洞内并非想象中的漆黑,岩壁上附着点点荧光苔藓,如缩小的星辰,指引着前路。空气里弥漫着清冷的矿物气息,以及一种只有在极度古老的灵地才能感受到的、近乎凝滞的时光韵味。越往深处,珂离留颈间的灵石光华愈盛,碧色流转,竟将前方照亮如白昼。
通道尽头,是一处无比开阔的地下穹隆。穹顶垂落着无数晶莹的石笋,折射着灵石的光芒,宛如倒悬的星空。而在洞穴中央,矗立着一座以整块白玉雕琢而成的祭坛,坛身刻满了古老的云纹与星辰轨迹。
“这里……是娘娘昔日于人间的行宫之一?”珂离留喃喃低语,语气中带着不确定的敬畏。她颈间的灵石自主悬浮起来,飞向祭坛中央一处凹槽。严丝合缝。
嗡——!
整个洞穴轻轻一震。祭坛上的云纹次第亮起,柔和的白光升腾,在空中交织成一幅模糊却宏大的图景——正是女娲娘娘炼石补天的壮丽景象。紧接着,画面一转,显现出天穹一道难以察觉的细微裂缝,一股隐晦的、带着不祥意味的暗紫色能量正从裂缝中悄然渗透……
“果然如此。”封俊眼神锐利如刀,“天裂并未完全弥合,仍有残存的混沌邪气逸入人间。娘娘将我们送下来,是为了清除这些……遗留的‘污秽’。”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而充满敌意的声音骤然响起:“擅闯圣坛,惊扰女娲娘娘安息之地,罪当诛灭!”
两道庞大的身影自洞穴暗处显形。左边一条通体雪白,龙首蛇身,神圣威严;右边一条背生双翼,蛇瞳竖立,气息凶戾。正是传说中女娲娘娘的左右护法——白矖与腾蛇。
白矖目光落在珂离留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即被坚定取代:“灵石择主,但汝等气息混杂凡尘,难证清白。”
腾蛇则首接锁定了封俊,竖瞳中满是审视与不屑:“尤其是你,身染人间铜臭,岂配再承神眷?速速离去,否则,休怪吾等无情!”
封俊上前一步,将珂离留护在身后。他并未显露战斗姿态,只是缓缓释放出体内那股源自洪荒神兽的本源气息,虽不磅礴,却精纯古老。“我等奉娘娘冥冥指引而来,只为完成未竟之使命。二位护法忠于职守,封俊敬佩,但……莫要阻路。”
腾蛇嘶鸣一声,翼翅振动,显然被他的态度激怒。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且慢。”珂离留轻唤一声。她走到祭坛前,将手轻轻按在嵌入凹槽的灵石之上,闭上双眼,全力沟通其中蕴含的女娲本源之力。
灵石骤放光华!不再是温润的碧色,而是如同当年补天时那般,爆发出青、黄、赤、黑、白五色神光!神光冲天而起,穿透洞穴,首射云霄,仿佛在与冥冥中的存在共鸣。
同时,一段被封印在灵石最深处的意念,化为清晰的画面,涌入封俊与珂离留的脑海:
那是女娲娘娘在补天力竭、即将隐退之前的最后时刻。她凝视着人间,目光穿透未来,看到了因天裂未净而可能滋生的劫难。她轻轻叹息,指尖最后一点灵光没入珂离留的灵石,又看向懵懂的小兽封俊,眼中含着期许与一丝无奈……
“娘娘……” 珂离留泪流满面。
“原来……这才是我们真正的使命。” 封俊深吸一口气,所有的迷茫在此刻一扫而空。
五色神光笼罩下,白矖与腾蛇感受到那毋庸置疑的、纯正的女娲气息,眼中的敌意与审视终于消散,化为恭敬与臣服。它们低垂下头颅,缓缓退至两侧,让开了通往祭坛后方的道路。
神光渐熄,灵石飞回珂离留颈间。她与封俊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坚定。
两人携手走上祭坛。坛后并非石壁,而是一片如水波般荡漾的光幕。封俊毫不犹豫,拉着珂离留迈入其中。
光幕之后,是一间更为隐秘的石室。室内空无一物,唯有中央悬浮着一块巨大的、晶莹剔透的奇石。奇石内部光晕流转,隐约分为三段,散发出玄妙莫测的命运气息。
“三生石……” 珂离留惊呼。
就在他们靠近的瞬间,三生石光华大放。两道柔和的光束分别笼罩了封俊与珂离留。无数纷乱的、属于不同时代的记忆碎片向他们涌来——
他们看到,在更早的某一世,他们也曾相遇,却因命运的捉弄而错过;
他们看到,在动荡的年代,他们曾并肩作战,对抗那逸散的混沌邪气;
他们看到,彼此的灵魂深处,那份被轮回掩盖、却从未熄灭的牵挂……
“原来……不止一世。” 封俊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震撼。他转头看向珂离留,眼中有复杂的情愫在翻涌,那是在漫长时光中沉淀下来的、远比初见时莫名的吸引更为深刻的东西。
珂离留也回望着他,清冷的眼眸中盈满了水光,有恍然,有感动,更有一种跨越生死轮回的确认。
三生石的光芒渐渐汇聚,在石壁上映照出一幅清晰的地图——那正是逸散的混沌邪气在人间聚集的几个核心地点。同时,一段信息传入他们心间:必须在这些地点邪气爆发前,将其净化或封印。
前路己然指明,使命无比清晰。
封俊伸出手,不是试探,而是带着千帆过尽的笃定。珂离留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十指紧紧相扣。
“这一次,” 封俊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与她记忆中那只顽皮小兽重叠的、却更为沉稳坚定的弧度,“无论前路是何,无论是人是神,是劫是缘,我们一起。”
珂离留用力点头,泪中带笑:“嗯,一起。”
两人携手,走出石室,走出洞窟。洞外,昆仑的朝阳正喷薄而出,金光照耀在连绵的雪峰之上,肃穆而壮丽。
他们的身影融入这片金光之中,走向等待他们的、既是使命也是归宿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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