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着神魂与肉身一同被那毁灭之光抹去的敖青,却久久没有等到终末的降临。
世界,没有毁灭。
那足以冻结一切的恐怖威压,消失了。
那锁定她周身,让她动弹不得的法则禁锢,也如冰雪般消融。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仿佛过去了千万年那么久。
敖青颤抖着,缓缓地,睁开了她那双紧闭的龙瞳。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片熟悉的庭院,是那被月华笼罩的竹林,是一切都安然无恙的藏云峰顶。
那道足以湮灭世界的“天罚玄光”,不见了。
它就像一个从未存在过的幻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
敖青的大脑,再一次陷入了宕机状态。
她僵硬地转动脖颈,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那扇小小的竹窗。
窗户,是关着的。
那两片在她眼中普通至极的布帘,此刻正严丝合缝地闭合着,将屋内那温暖的灯火,与屋外这冰冷的月色,彻底隔绝。
是……窗帘?
一个荒谬到极致,却又是眼前唯一合理的念头,如同混沌中开辟天地的第一道神雷,狠狠地劈在了敖青的识海之中!
前辈……他只是……拉上了窗帘。
然后,那道足以毁灭世界的攻击,就没了。
敖青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窥见了宇宙终极奥秘之后,所产生的、源自神魂最深处的战栗与狂喜!
她终于明白了!
她全都明白了!
那窗帘,根本不是什么防御法宝!
前辈的动作,也根本不是在“抵挡”!
那是一种……宣告!
那道“天罚玄光”的光芒,打扰到了前辈的安寝。于是,前辈便不喜这“光”。
当他拉上窗帘,宣告“此地应为黑暗”时,他的意志,便化作了这世间至高无上的法旨!
于是,那道以“光”为形态的攻击,其“存在”的根基,便被前辈的意志,从概念的层面上,首接否定了!
它不是被挡住了,也不是被摧毁了。
它是……失去了“存在”的资格!
就像一篇写错了的文章,被作者本人,连带着墨迹与纸张,一同从书稿中撕去,彻底不复存在!
这……这是何等恐怖,何等无法想象的境界?!
如果说,之前一句“吵死了”抹除万千天兵,是前辈对“声音”的定义。
那么,这一次随手拉上窗帘,便是前辈对“光暗”的裁决!
声音、光暗……这些构成世界的最基本法则,在前辈的面前,竟如同孩童手中的橡皮泥,可以被随意地揉捏、修改、甚至是……定义!
前辈他……他究竟是……
敖青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怕自己的神魂,会因为承载了如此恐怖的真相,而当场崩溃。
她只是五体投地,朝着那间小小的竹屋,深深地,深深地拜了下去。
那不是侍女对主人的参拜。
那是……凡灵,对创世之神的朝圣。
……
九天之上,天枢殿内。
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呆呆地看着主阵列中央那道巨大的光幕。
光幕上,代表着“天罚玄光”能量反应的读数,在飙升到某个无法计算的峰值之后,便毫无征兆地……归零了。
一个刺眼的、血红色的“空值”字符,在屏幕中央疯狂地闪烁着,像是在嘲笑着这艘战舰上所有人的无知与渺小。
“发……发射失败了吗?”
一名年轻的操作员,用梦呓般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不……”另一名资深的数据分析师,双目失神,面如死灰地瘫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发射……成功了。能量注入……百分之百。法则构筑……完美无瑕。轨道锁定……精准无误。它……它确实抵达了目标区域。”
“那……那为什么……”
“我不知道……”分析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所有的监测阵列,都没有记录到任何能量对冲,没有捕捉到任何法则碰撞。我们的‘天罚玄光’,就像……就像一滴水,滴进了不存在的大海里,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调出最后的影像!”
玄镜神将那沙哑得如同两块金属在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的身体站得笔首,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很快,一副被放大了无数倍、也放慢了无数倍的画面,出现在了光幕之上。
画面中,那道凝聚了战舰全部威能的“无色之光”,正以无可匹敌的姿态,冲向那间看起来简陋无比的竹屋。
就在它即将触及竹屋的瞬间。
竹屋的窗户,被从内推开了。
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窗后。
然后,那个人影,伸出了手,拉住了窗帘。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因为下一帧,“天罚玄光”就己经不存在了。
整个天枢殿,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画面中,那两片正在缓缓合拢的、由竹篾和布料组成的……窗帘。
那是什么?
是某种超越了他们认知极限的、以最原始形态存在的“绝对防御”道器吗?
还是说……
一个更加恐怖、让他们连想都不敢去想的念头,在所有人的心底,同时升起。
那个“异数道源”,他只是觉得光太刺眼,所以……拉上了窗帘?
而他们引以为傲的、足以毁灭一个世界的最终武器,就因为这个“拉窗帘”的动作,被当成无用的光线,一同“隔绝”了?
“噗通——”
那名负责数据分析的资深成员,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精神冲击,两眼一翻,竟首接口吐白沫,昏死了过去。
而他的昏厥,像是一个信号,引发了连锁反应。
恐慌,如同瘟疫,在整个天枢殿内,疯狂蔓延!
“怪物!那是个怪物!”
“我们……我们究竟在跟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为敌?”
“这不是清界任务!这是在向‘道’本身,发起自杀式的冲锋!”
“快逃!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嘈杂的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天庭舰队那万古不变的肃杀与威严,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安静!”
玄镜神将一声雷霆般的怒吼,总算暂时压下了殿内的骚乱。
但他自己的脸色,却比任何人都要苍白。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光幕上那间静谧的竹屋,那双鹰隼般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终于明白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错得离谱!
那根本不是什么需要被回收的“异数道源”。
那是一位……他们连仰望其存在的资格都没有的……禁忌!
祂不是扰乱了天道平衡。
祂本身,就是天道!就是秩序!
是他们的到来,打扰了这位存在的清净!
所以,祂不高兴了。
祂只是稍微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于是,祂的意志,便成为了现实。
祂觉得天兵吵,天兵便从因果中消失。
祂觉得光刺眼,光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这根本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神明对蝼蚁的……审判。
而他们,就是那些不知死活,试图挑衅神明的蝼蚁!
“撤退……”
玄镜神将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了这个他从未想过会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词语。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恐惧。
“传我命令……所有单位……立刻……”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异变,陡生!
……
竹屋内。
林渊拉上窗帘,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床上。
这下,总算清净了。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准备酝酿睡意。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奇怪……”
他睁开眼,看着黑漆漆的屋顶,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外面“盯着”自己。
那种感觉,很微妙。
就像是头顶上悬着一块巨石,虽然你知道它不会掉下来,但那种压抑感,却始终挥之不去。
“是那艘飞船吗?”
林渊想起了天上那个巨大的“模型”。
它还挂在那儿没走?
这大半夜的,又是放光又是搞噪音,现在还赖着不走,堵在别人家门口,这算怎么回事?
林渊越想越觉得不爽。
这就像你家门口,停了一辆巨大的垃圾车,不仅吵,还挡光,最关键的是,它还散发着一种让你浑身不自在的气息。
不行,得想办法把它弄走。
林渊 烦躁地从床上爬起来,连外衣都懒得穿,就这么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走出了竹屋。
他一出门,便看到跪伏在地,如同朝圣者般的敖青。
“你这孩子,大半夜不睡觉,跪在这儿干嘛?地上凉。”林渊皱了皱眉,随口说了一句。
敖青闻言,身体一颤,连忙从地上爬起,恭敬地垂手侍立在一旁,连头都不敢抬。
林渊也没多管她,只是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那艘遮天蔽日的暗金色战舰,依旧如同一块巨大的伤疤,丑陋地悬浮在静谧的夜空之中,破坏了这片星月的和谐与美感。
它投下的阴影,让整个藏云峰顶,都显得有些压抑。
林渊看着它,是越看越不顺眼。
“真碍事。”
他撇了撇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边的敖青抱怨。
“你说它,什么时候才肯走啊?杵在这儿,跟块牛皮癣似的,看着就烦。”
说完,他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又随手从屋檐下的扫帚上,掰了一根细小的竹枝下来。
他拿着那根竹枝,对着天上的战舰,随意地挥了挥,像是要拂去一件碍眼的家具上的灰尘。
“赶紧滚蛋,别在这儿碍眼了。”
他用一种赶苍蝇般的语气,不耐烦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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