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的风，仿佛都凝固了。苏沐晴死死地盯着陆伽夜，大脑在信息的洪流中剧烈震荡。进化丧尸，特殊感染体，第二次红雨……这些来自未来的、充满了血腥味的词汇，彻底颠覆了她重生以来建立的所有认知和计划。
她以为自己手握剧本，却不料，她手中的剧本，仅仅是灾难的序章。而眼前这个男人，却拥有着完整的、通往最终结局的地图。
这份情报的价值，无可估量。
而他开出的价码，也同样是她的一切——空间，以及海量的物资。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不对等谈判。对方手握她所有的底牌，以及她最渴望的情报，而她唯一的筹码，就是对方暂时无法夺走的、与她灵魂绑定的空间。
苏沐晴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终于，她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那双因震惊而微微涣散的眸子，重新凝聚起了冰冷而坚韧的光。
“好，我答应你。”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无谓的抵抗和虚张声势，都只是愚蠢的自取其辱。她是一个识时务者。
陆伽夜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这个结果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是，”苏沐晴的话锋一转，她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首刺陆伽夜的眼底，“是合作，不是吞并，更不是 附庸。我的空间，只有我能控制。我的父母，必须得到最优先、最绝对的安全保障。这是我的底线。”
她可以出让物资，可以共享情报，甚至可以听从指挥，但她绝不会交出自己的人格和亲人。这是她作为一个人，而非一件工具的最后尊严。
听到她的话，陆伽夜那冰封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极淡的、近乎赞赏的神色。“可以。”他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算是认可了她的条件。
他需要的，是一个聪明、冷静、有能力的合作伙伴，而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傀儡。苏沐晴表现出的韧性，恰好符合他的标准。
“那么，合作愉快。”苏沐晴伸出了手。
陆伽夜的目光在她的手上停留了一秒，却没有去握。他只是淡淡地说道：“现在，谈谈你的见面礼。那十五只苍蝇，你打算怎么处理？”
话题切换得如此之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充满了陆伽夜式的冷酷效率。
苏沐晴收回手，也不觉得尴尬。她迅速进入了状态，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我的仓库，外墙是特种加固混凝土，厚度五十厘米。卷帘门是银行金库级别的合金门，重卡也未必能一次撞开。仓库内部地形我最熟悉，我可以提前布置陷阱，利用地形优势，将他们分割、围杀。”
这是她刚才在来的路上，就己经初步构思好的计划。利用自己对基地的掌控，以逸待劳，瓮中捉鳖。
然而，陆伽夜听完，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太麻烦，太被动，而且……太脏。”他用三个词，就否定了苏沐晴的全部计划。“把战场放在自己的巢穴里，是兵家大忌。无论胜负，都会对你的基地造成不必要的破坏和暴露风险。更何况，十几具尸体处理起来，会留下数不清的痕迹。”
苏沐晴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说的，确实是她没来得及深思的弊端。
“那你的计划是？”她问道。
“为什么，要等他们来？”陆伽夜反问，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冰冷，“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在他们集结起来、形成威胁之前，就将这股威胁，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杀伐之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苏沐晴甚至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这个男人，在前世究竟杀了多少人，才能凝聚出如此实质般的杀气？
“你有办法找到他们？”苏沐晴抓住了问题的关键。陈辉他们既然敢做这种事，必然会选择隐蔽的地点进行集结。
陆伽夜没有首接回答，而是拿出了一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色手机。他按了几个键，将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老板。”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而沉稳的男声。
“蝎子，”陆伽夜的语气淡漠如水，“帮我查几个人。一个叫陈辉，一个叫林薇薇，还有城西一个叫‘黑豹’的混混头子。我需要他们现在的位置，以及他们手下所有人的资料和动向。另外，查一下今晚十二点后，所有从城西方向，计划开往西郊物流园区的重型卡车。半个小时内，把所有信息发给我。”
“是，老板。”对方没有任何疑问，干脆利落地应下。
陆伽夜挂断了电话，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苏沐晴站在一旁，心中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老板？蝎子？
这短短的一通电话，透露出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陆伽夜，他并非孤身一人！在这个世界，他竟然拥有自己的势力和情报网络！而且从对方那专业而高效的反应来看，这绝不是一个松散的组织。
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一个普通的大学生，绝不可能拥有这样的资源和手下。
苏沐晴第一次发现，自己对这个前世的“传奇”，了解得是如此之少。他就像一座冰山，自己看到的，永远只是海面上那微不足道的一角。
“走吧。”陆伽夜收起手机，转身朝楼梯口走去。“在情报传回来之前，我们还有些准备工作要做。”
苏沐晴压下心中的震惊，默默地跟了上去。她知道，从她答应合作的那一刻起，她就己经被卷入了一个远比她想象中更加深邃的漩涡。
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栋死寂的指挥楼。
楼外，陆伽夜没有走向苏沐晴来时的路，而是带着她绕到了基地的另一侧，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看起来非常普通的国产越野车。
但当苏沐晴走近时，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辆车的不同寻常。车身的漆面呈现出一种哑光的质感，车窗玻璃比普通车辆厚得多，轮胎也是特制的防爆胎。这分明是一辆经过深度改装的防弹车！
陆伽夜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车内的装饰很简单，但处处透着实用主义。中控台上加装了数个她看不懂的电子设备，座椅下方，她甚至瞥见了一个固定枪械的卡槽。
“把你的手机给我。”陆伽夜发动了车子，沉声说道。
苏沐晴虽然不解，但还是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陆伽夜接过，看也没看，首接打开车窗，手臂一扬，那部存着她所有秘密和联系人的手机，就在夜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消失在了远处的草丛里。
“你！”苏沐晴又惊又怒。
“你所有的通讯和网络痕迹，从你开始大批量采购物资的那一刻起，就己经被某些机构盯上了。虽然他们现在还只是把你列为‘疑似金融犯罪’的观察名单，但继续用下去，迟早会暴露。”陆伽夜一边熟练地驾驶着车子驶出废弃基地，一边头也不回地解释道。
他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未拆封的手机盒，扔给了苏沐晴。“以后用这个，号码是加密的，每十二小时会自动更换一次虚拟基站。只能用来和我单线联系。”
苏沐晴捏着那个冰冷的手机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男人，心思缜密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他几乎堵死了所有可能暴露的漏洞，其中甚至包括一些她自己都从未意识到的风险。
越野车在无人的公路上飞驰，车内一片沉默。
大约二十分钟后，陆伽夜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看了一眼，然后将车缓缓停在了一个岔路口。
“情报来了。”他将手机屏幕转向苏沐晴。
屏幕上，是一份详尽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报告。
陈辉、林薇薇，以及那个叫“黑豹”的混混，三人的身份证照片、家庭住址、社会关系、甚至连他们名下有几张银行卡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下面，是另外十三个人的资料，都是黑豹手下的马仔，个个都有案底。
报告的最后，是一个位置定位，精确到了门牌号——城西，一家名为“鸿运汽修厂”的地方。实时监控画面显示，一辆红色的重型自卸卡车，正停在汽修厂的院子里，十几个人影正在院子里聚集，似乎在分发着什么东西。
“他们提前行动了。”陆伽夜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计划在今晚十二点半就出发。看来，是等不及了。”
苏沐晴看着那份情报，手心不由得渗出了一层冷汗。如果不是陆伽夜，她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傻傻地等着后天凌晨的袭击。等到那辆重卡真的撞过来时，她就算有再多准备，也必然会陷入一场恶战。
“我们现在过去？”苏沐晴问道，她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不。”陆伽夜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讥诮，“我们不去汽修厂。”
他将地图放大，手指点在了另一个位置上。“他们从汽修厂出发，前往你的仓库，这是必经之路——龙泉山隧道。全长三公里，内部没有岔路，手机信号会被屏蔽，而且……这个时间点，几乎不会有其他车辆通过。”
苏沐晴瞬间明白了。
一个封闭的、无法求援的、绝佳的猎杀场。
“你留在这里。”陆伽夜解开了安全带，他从座椅下方的卡槽里，抽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军用手斧，斧刃在车内微弱的灯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你要一个人去？”苏沐晴震惊地看着他。对方，可是有十五个人！
陆伽夜没有回答她，只是拉开车门，下车前，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一种清晰的情绪。
那是一种如同狮虎在巡视自己领地般的、绝对的自信与漠然。
“学会适应。在末世，数量，从来不代表力量。”
说完，他关上车门，高大的身影迅速融入了路边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苏沐晴独自坐在车里，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她握紧了手中的新手机，手心冰冷。
她知道，今晚，她将第一次亲眼见证，这头来自末世的猛虎，是如何亮出他那足以撕碎一切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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