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配。”
三个字，轻描淡写，却像三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魏子成的脸上。
整个C区的喧嚣，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魏子成的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精彩纷呈。他长这么大，在江城地界上向来是横着走，何曾受过这等当面的羞辱？尤其还是被一个看起来穷酸落魄、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他眼中的戏谑和轻蔑瞬间被暴怒所取代，指着陈凡的鼻子，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尖利：“你他妈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炸开了锅，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默默无闻的年轻人，竟有如此胆魄，敢当面硬撼魏家大少。
“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怕不是个愣头青，不知道魏少是什么人物吧？”
“有好戏看了，魏少肯定不会放过他。”
王浩吓得魂飞魄散，他死死拽住陈凡，在他耳边用蚊子般的声音哀求道：“凡哥，我的亲哥！别跟他犟，咱们惹不起他！快道个歉，咱们走吧！”
陈凡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甚至懒得再看魏子成一眼，只是对一旁早己呆若木鸡的工作人员重复道：“编号C-1314，底价八万，我投标。”
公盘的规则是，对于有争议的暗标料，可以现场转为明标竞价，价高者得。
陈凡这无视的态度，更是火上浇油。
“好！好得很！”魏子成怒极反笑，他一把推开身边的跟班，走到陈凡面前，眼神阴鸷地盯着他，“你想玩是吧？本少爷今天就陪你玩到底！这块石头，我出二十万！”
他故意将“二十万”三个字咬得极重，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要用钱，活活砸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王浩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二十万买一块废石？这己经不是赌石了，这是在烧钱！
然而，没等他开口，陈凡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三十万。”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片刻的思考，仿佛三十万在他口中，不过是三块钱。
“嘶——”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所有人都被陈凡的果决给镇住了。这小子，难道真有什么他们看不出的门道？还是说，他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魏子成的眉头狠狠一跳，他没想到陈凡跟得如此干脆。他死死盯着陈凡的眼睛，企图从中看到一丝慌乱或者逞强的痕迹，但他失望了。那双眸子平静如深潭，不起半点波澜。
这种平静，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不安。
“五十万！”魏子成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己经打定主意，今天就算把这块石头炒到天价，也要让陈凡骑虎难下，最后要么倾家荡产接盘，要么当众认怂滚蛋！
“六十万。”陈凡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无聊的数字游戏。
王浩己经彻底麻木了，他松开了拉着陈凡的手，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完了，全完了。他仿佛己经看到了两人流落街头，被高利贷追杀的凄惨下场。
周围的议论声也变了味道。
“这……这块石头难道真有古怪？不然这两人怎么跟疯了一样抢？”
“不可能！孙大师都金口玉言说是‘狗屎地’了，还能有假？”
此时，那位孙大师的脸色也有些难看。陈凡和魏子成的竞价，无疑是在挑战他作为掌眼大师的权威。他走到魏子成身边，低声劝道：“魏少，不可意气用事。为了一块废石，和一个疯子置气，不值得。传出去，也有损您的名声。”
魏子成哪里听得进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要让陈凡颜面扫地。
“八十万！”他再次加价，双眼通红地瞪着陈凡。
“一百万。”
当陈凡云淡风轻地报出这个数字时，全场彻底死寂。
一百万！
这个数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所有人的心头炸响。
一百万，在江城己经可以买一套不错的房子。而现在，就为了这么一块垫垃圾桶的、被专家鉴定为“狗屎地”的废石？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魏子成的呼吸猛地一滞，他准备好的“九十万”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一百万这个价格，己经超出了他为“羞辱”对方而愿意付出的代价。正如孙大师所言，花一百万买一块废石回去，就算赢了面子，里子也丢光了，他回去没法跟他父亲交代。
他死死地盯着陈凡，试图从他脸上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勉强。
可陈凡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那是一种源于骨子里的自信，一种视百万如无物的从容。
难道……这块石头里，真的藏着惊天秘密？
一个荒谬的念头从魏子成脑海中闪过，但立刻就被他掐灭了。不可能！孙大师浸淫此道数十年，从未看走眼。这小子一定是故弄玄虚，在诈自己！他赌的就是自己不敢跟了！
想到这里，魏子成心中一阵后怕，还好自己没有冲动喊出更高的价格。
“好！你牛！”魏子成指着陈凡，脸上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一百万买块‘狗屎地’，你有种！本少爷今天就成全你！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把这一百万给哭出来！”
说完，他后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自己放弃竞价。
工作人员如梦初醒，颤抖着声音宣布道：“C-1314号原石，由这位先生以一百万元价格竞得！恭喜！”
“恭喜”两个字在此情此景下，显得无比讽刺。
周围的人群看向陈凡的目光，己经从看傻子，变成了看一个可怜的、即将破产的赌徒。
“唉，年轻人还是太冲动了，为了一口气，搭进去一百万。”
“这下好了，彻底玩完了。”
陈凡对这些议论置若罔闻，他平静地走到工作人员面前，拿出那张黑金卡：“刷卡。”
整个付款过程，他眼皮都没眨一下。
当POS机吐出签购单时，王浩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跟着那张纸一起飘了出来。
一百万，就这么没了。
“凡哥……”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走，解石。”陈凡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稳，仿佛刚才花掉的不是一百万，而是一百块。
“还……还解啊？”
“当然。”
两个工作人员费力地将那块一百多斤重的“葫芦石”抬上推车，陈凡和王浩跟在后面，朝着会展中心特设的解石区走去。
而他们的身后，跟上了一大群人。
魏子成、孙大师，以及刚才所有围观的珠宝商、游客，几乎一个不落地全都跟了过去。没有人愿意错过这场年度大戏的最终结局。所有人都想亲眼见证，这个狂妄的年轻人，是如何在一刀之后，从天堂坠入地狱的。
解石区常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机油味和粉尘，巨大的切割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十几台机器前，都围满了人，每一次下刀，都牵动着无数颗紧张的心。时而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时而响起一片惋惜的叹息。
陈凡的到来，立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快看，就是那个小子，花了一百万买了块垫垃圾桶的石头！”
“什么？一百万？我的天，胆子也太肥了！”
“我倒要看看，这一百万能切出个什么花来。”
陈凡将手推车推到一位看起来最老道的解石师傅面前。那师傅五十多岁，满脸沧桑，一双手布满了老茧和伤痕，正叼着一根烟，眯着眼打量着陈凡和他的石头。
“小兄弟，想怎么切？”老师傅吐出一口烟圈，声音沙哑地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凡身上。
魏子成更是抱起了双臂，嘴角挂着残忍的冷笑，等着看陈凡的笑话。在他看来，这块石头，无论从中间切，还是从边上擦，结果都只有一个——一堆毫无价值的废石料。
陈凡没有立刻回答，他伸出手，在那块丑陋的石头上轻轻抚摸着，指尖划过那道看似无力的蟒带，最终，停在了那片被孙大师断言为“死癣”的黑斑之上。
然后，他抬起头，对解石师傅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再次震惊的话。
“师傅，别切。”
众人一愣。
不切？花了一百万买来，不切？这是认怂了？
魏子成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小子，不敢切了？怕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跪下来给本少爷磕个头，说不定我一高兴，还能给你报销个油钱！”
陈凡看都没看他，只是对解石师傅继续说道：
“从这片黑癣开始，给我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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