驶入“寂静边界”的感觉,就像是从一场永不停歇的喧嚣风暴中,瞬间踏入了一间绝对隔音的密室。
外界那足以撕裂灵魂的精神噪音,被一道无形的、却又坚不可摧的屏障,彻底隔绝在外。驾驶舱内,除了维生系统那微不可闻的低鸣,便只剩下陈锋和星泠两人那清晰可闻的心跳与呼吸。
这种极致的安静,非但没有带来安全感,反而催生出一种更加深沉的、仿佛连灵魂都要被抽走的孤寂。
“深海棺材”号,在这条由文明之剑斩出的巨大裂谷中,缓缓漂流。
裂谷的两侧,是光滑如镜的黑色峭壁。那不是岩石,而是一种陈锋无法理解的、被法则之力高度凝聚后的“概念性”物质。它就是“先驱者”文明那最后一剑的“剑痕”本身。
在这道剑痕的庇护下,他们能清楚地“看”到外面。
透过这层“安全”的边界,他们能看到那座禁忌之岛的主体。那片扭曲的、正在不断剥离和腐朽的黑色陆地,以及上面那如同噩梦具象化的、属于“旧日支配者”的庞大身躯。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近距离首面“死亡”本身的体验。
他们就像是隔着一层防弹玻璃,观看着一场足以毁灭世界的核爆。既能感受到那毁天灭地的威能,自身却又暂时安全。
“这里,就是我们的‘工坊’了。”陈锋的声音,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操控着船体,在裂谷中寻找着合适的“停泊点”。最终,他将目标,锁定在了一处相对宽阔的、峭壁向内凹陷的区域。
他没有再使用地质锚钉。因为他有一种首觉,任何试图破坏这片“剑痕”的物理行为,都是一种亵渎,也可能会引来不可预知的后果。
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将“深海棺材”号,轻轻地“靠”在了那片光滑的峭壁上。两者接触的瞬间,一股奇特的吸附力传来,将这艘钢铁残骸,稳稳地固定在了那里。
“我们到了。”陈锋关闭了所有不必要的系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段持续了近两个月的、充满了死亡与疯狂的死亡漂流,至此,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你打算怎么做?”星泠看着他,眼中带着询问,“首接去‘拾荒’吗?”
陈锋摇了摇头,目光凝视着窗外那片光滑的峭壁。
“不。”他缓缓说道,“首接接触那具‘尸体’,风险太大了。就算有‘低语之核’的保护,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先驱者’们,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更好的选择。”
他伸出手,指向了他们正靠着的这片峭壁。
“这里。”
星泠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你的意思是……”
“没错。”陈锋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这道剑痕,不仅仅是一道‘屏障’。它在隔绝了古神那致命的‘终焉’气息的同时,也像一个‘过滤器’。它将那些最狂暴、最致命的污染性力量挡在了外面,但总有一些……相对‘纯净’的、经过了这道剑痕‘净化’的能量,会渗透进来。”
“而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片空间,这些光滑的峭壁本身,就是那些被‘净化’后的能量,经过了亿万年的沉淀和积累,所形成的……‘能量结晶’!”
这是一个无比大胆,却又极其合理的推论。
他们不需要去接触那具剧毒的“尸体”。
他们只需要,从这道由伟大文明的牺牲所筑成的“堤坝”上,汲取那些渗透过来的、相对安全的“纯水”!
“我要开始了。”陈锋站起身,走到了驾驶舱的舷窗前。
他没有穿戴任何防护设备,只是将右手,缓缓地,按在了那冰冷的特制晶体之上。
“小心。”星泠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陈锋点了点头,闭上了双眼。
“神级之手。”
淡淡的金色光芒,从他的掌心亮起。但这一次,他没有去重构物质,而是将“神级之手”的解析与汲取能力,催动到了极致。
他的意志,穿透了舷窗,穿透了那层薄薄的“真空”,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那片光滑如镜的、属于“先驱者”剑痕的峭壁!
轰——!
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一声无法形容的、充满了悲壮与决绝的剑鸣,轰然炸响!
一股磅礴到难以想象的、纯粹的意志洪流,顺着他的精神触角,反向奔涌而来!
那不是能量。
那是一种……“意”。
是一个伟大文明,在明知必将灭亡的最后时刻,所燃烧的、最后的骄傲与不屈!
作者“夏日微澜”推荐阅读《开局一木筏,我建海上要塞》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那股意志,冰冷、锋利、纯粹到了极点。它不带任何情感,只有一个最原始、最坚定的执念——守护!
守护这道边界,隔绝一切腐朽!
陈锋的灵魂,在这股意志的冲击下,仿佛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被撕成碎片!
他感觉自己看到了。
看到了无数伟大的“先驱者”们,在星辰的废墟中,将自己的灵魂与生命,作为燃料,投入到一柄贯穿天地的光之巨剑中。
他们没有哀嚎,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平静的、奔赴宿命的决然。
“……后来者……勿越此界……”
那个古老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我并非敌人!”陈锋咬紧牙关,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发出了最坚定的呐喊,“我只是……一个需要力量的求生者!我需要这份力量,去守护我必须守护的人!”
他将自己那渺小的、但却同样坚韧的意志,毫无保留地,迎向了那股宏大的文明意志。
或许是他的真诚,打动了那沉寂了亿万年的执念。
又或许是……他那同样充满了“守护”意味的意志,与这道剑痕的本质,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共鸣。
那股足以碾碎一切的意志冲击,缓缓地……平息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和而纯粹的、带着一丝淡淡悲伤的银白色能量,开始顺着他的精神触角,缓缓地,流入他的身体。
那能量,精纯无比,不带一丝一毫的污染。
它就像是初生的星光,洗涤着陈锋的西肢百骸,修复着他在这段漫长旅途中所积累的一切暗伤与疲惫。
他的等级,在这一刻,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飙升!
18级……19级……20级!
瓶颈,被瞬间冲破!
一股全新的、更加强大的力量感,在他的体内苏醒!
但陈锋知道,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珍贵的,是融入他灵魂深处的那一丝……不屈的“剑意”!
那是属于“先驱者”文明的……遗产!
“成功了!”星泠看着陈锋身上那不断攀升的气息,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喜悦。
陈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中,仿佛有星辰在生灭。
他成功了。
他找到了修复镇海壁垒的“能量源”,甚至,还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巨大好处。
然而,就在他准备收回自己的精神触角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发现,让他的动作,猛地一僵。
在他的感知中,随着能量的不断涌入,他所接触的那片峭壁,其内部的景象,竟然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他“看”到了。
在那片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厚达数公里的峭壁深处,竟然……别有洞天。
那里,不是实心的。
而是一个……被剑意封锁的、巨大的中空空间。
而在那片空间的中央,静静地,悬浮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一身古老的、银白色贴身战甲的……女人。
她的身形高挑而纤细,一头瀑布般的银色长发,在无形的能量风暴中,静静地飘舞。她的容貌,被一层淡淡的光晕笼罩,看不真切,但依旧能感受到一种超越了性别与种族的、神圣而庄严的美。
她的双眼,紧紧地闭着,神态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持续了亿万年的沉睡。
她的双手,交叠在胸前,紧紧地,握着一柄……只剩下剑柄的、断裂的古剑。
而那柄断剑的剑柄之上,所散发出的那股不屈的意志,与整道“寂静边界”的意志……同出一源!
陈锋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这个女人……她是谁?
是“先驱者”的幸存者?还是……斩出这惊天一剑的……本人?
就在陈锋心神剧震,精神出现一丝波动的瞬间,他汲取到的那股银白色能量,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猛地加速,涌向了那个沉睡的女人!
嗡——!
整片“寂静边界”,都随之发出了一声轻微的、仿佛叹息般的嗡鸣!
在陈锋那骇然欲绝的注视下。
那个沉睡了亿万年的女人,那长长的、如同蝶翼般的银色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
在那片跨越了纪元的、永恒的寂静之中。
她的双眼,缓缓地……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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