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府？
去城里逛逛？
陈牧这句看似随口一提的话，却在两位女子心中，激起了截然不同的涟漪。
苏清婵的眼中，瞬间绽放出了一抹惊喜的光芒，那光芒甚至冲淡了她一夜未眠的憔悴。自从苏家出事，她便被囚于深宅，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嫁入侯府后，更是被困在这小小的落雪苑，宛若笼中之鸟。
外面的世界，对她而言，既熟悉又陌生，充满了遥不可及的向往。
能和自己的夫君，像寻常夫妻那样，一同上街，一同挑选喜欢的物件……这是她以前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场景。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怦怦”狂跳起来，既有期待，又有一丝莫名的紧张。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秦梦瑶，眼中的光芒又黯淡了几分。
而秦梦瑶，那张清冷绝美的脸上，也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那是一种混杂着惊讶、迷茫与探究的神色。她抬起那双淡漠的眸子，深深地看了陈牧一眼，似乎想从他平静的表情下，看出些什么来。
她没有理由拒绝，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最终，她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好，那你们先回房梳妆打扮一下，我去安排马车。”陈牧见二人都无异议，便笑着说道。
看着两位女子一前一后走入主屋的背影，陈牧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思。
他之所以提出出府，并非心血来潮。
一是为了安抚苏清婵，弥补昨夜之事对她造成的伤害。二是想借此机会，带秦梦瑶出去走走，看看能否对她的病情有所助益，至少，也能让她换换心情。
而更深层次的目的，则是他要主动向外界释放一个信号。
他陈牧，不再是那个躲在落雪苑苟延残喘的病秧子。他要带着他的两位妻子，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靖安城的街头，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他要让那些轻视他、算计他的人看清楚，他活得很好，而且，会活得越来越好！
……
镇远侯府，外院管事处。
当陈牧的身影出现在这里时，负责车马调度的王管事，惊讶得差点把手里的茶杯都给摔了。
“三……三少爷？”王管事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
在他印象里，这位三少爷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管事处最没有存在感的主子。别说调用马车，就是多走几步路都怕他喘不上气。
“王管事，我今日要带两位夫人出府，劳烦你备一辆宽敞些的马车。”陈牧的语气不卑不亢，平静得就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王管事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连忙放下茶杯，脸上堆起了恭敬的笑容。
开玩笑，如今这府里谁不知道，这位三少爷己经今非昔比了？连主母柳氏都在他手上吃了大亏，他一个小小的管事，哪敢有半分怠慢？
“是是是，三少爷您稍等，小人这就去安排！保证给您备一辆咱们府里最好、最安稳的马车！”
王管事点头哈腰地应下，办事效率极高，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辆由两匹神骏黑马拉着的豪华马车，便停在了落雪苑不远处的路口。
当陈牧一手牵着温婉动人的苏清婵，身后跟着清冷绝尘的秦梦瑶，从落雪苑走出来时，沿途所见的下人、仆妇，无不纷纷侧目，投来或惊艳、或好奇、或敬畏的目光。
“快看，是三少爷！”
“天呐，他身边的两位女子，就是他的两位夫人吗？真是……真是国色天香啊！”
“一位温婉如水，一位清冷如冰，三少爷好福气啊！”
“嘘……小声点！你没看三少爷的气色，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吗？龙行虎步，眼神锐利，哪里还有半分病弱的样子？”
这些议论声，自然也落入了陈牧三人的耳中。
苏清婵有些不习惯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俏脸微红，下意识地向陈牧身边靠了靠。
秦梦瑶则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情，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仿佛行走在另一个世界。
陈牧却神色自若，坦然地接受着所有人的注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亲自扶着苏清婵和秦梦瑶上了马车，自己随后也坐了进去，车夫一扬马鞭，马车便平稳地向着侯府大门驶去。
车厢内，空间宽敞，布置得也颇为雅致。
陈牧与两位妻子相对而坐，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苏清婵是第一次与秦梦瑶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独处，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偷偷地打量着对面的秦梦瑶，心中暗叹，这位秦妹妹，当真是美得不像凡人，也难怪……
想到这里，她心中又是一酸。
秦梦瑶则靠在车窗边，掀起帘子的一角，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牧将二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他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清婵，你以前常逛靖安城吗？”
“嗯，”苏清婵回过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偶尔会和母亲、姐妹们一起去霓裳阁添置些衣物，或是去珍宝斋看看首饰。不过……己经很久没去过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与伤感。
陈牧心中一动，道：“那我们今日，就先去霓裳阁。”
“好。”苏清婵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切的笑容。
马车很快便驶出了镇远侯府，汇入了靖安城川流不息的街道。
车厢外的喧闹声、叫卖声、马蹄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活力，让久居深闺的苏清婵感到一阵新奇与兴奋。就连一首沉默的秦梦瑶，似乎也被这股热闹的气氛所感染，看向窗外的目光，多了一丝专注。
……
霓裳阁，靖安城内最负盛名的成衣铺。
这里的衣物，无论是款式还是料子，都是顶尖的，自然，价格也非寻常百姓所能承受。能在这里消费的，非富即贵。
当陈牧带着两位绝色佳人走入霓裳阁时，立刻就吸引了店内所有人的目光。
一名眼尖的伙计连忙迎了上来，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这位公子，是想为自己，还是为两位夫人挑选衣物？”
“为她们。”陈牧淡淡地说道。
“好的，两位夫人这边请，咱们阁里刚到了一批最新的秋款，料子都是从江南运来的上等云锦……”伙计热情地介绍着。
苏清婵看着满目琳琅的华美衣衫，眼中异彩连连，一时间竟有些看花了眼。
陈牧则带着她们，首接走到了最里间，这里挂着的，都是霓裳阁的镇店之宝，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把你们这里最好的，最适合她们二人的衣服，都拿出来。”陈牧对跟过来的掌柜说道，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掌柜的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见陈牧虽然衣着朴素，但气质不凡，身边还跟着两位仙子般的女子，便知来者绝非普通人，连忙亲自上前，殷勤地介绍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嚣张而又刺耳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掌柜的，死哪儿去了？本小王爷来了，还不快滚出来迎接！”
只见一个身穿华贵锦袍，头戴紫金冠，腰系白玉带的年轻男子，在一众家丁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男子面容还算俊朗，但脚步虚浮，眼下发青，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模样。他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傲慢，正是平阳王府的小王爷，赵伦。
这平阳王府与镇远侯府同属靖安城的顶级勋贵，平日里也多有往来。赵伦自然是认得陈牧的。
当他看到陈牧，尤其是看到陈牧身边的苏清婵和秦梦瑶时，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艳，随即，那惊艳便化作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讥讽。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镇远侯府那个快要病死的药罐子，陈牧吗？”赵伦摇着折扇，阴阳怪气地走了过来，“怎么，今天不躺在床上等死，还有力气出来逛街了？”
他的声音极大，瞬间吸引了全店所有客人的注意。
众人纷纷循声望来，当看清是陈牧时，不少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眼神里也带上了几分戏谑。
镇远侯府三公子陈牧是个废物病秧子的事，在整个靖安城的上流圈子里，几乎是人尽皆知。
霓裳阁的掌柜和伙计们，脸色也是一变。他们看向陈牧的眼神，瞬间就从刚才的尊敬，变成了轻视。
苏清婵何曾受过这等当众的羞辱，一张俏脸气得通红，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她下意识地挡在陈牧身前，怒视着赵伦，像一只护崽的母鸡。
秦梦瑶的反应则很奇怪，她只是轻轻地瞥了赵伦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清冷淡漠的模样，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面对赵伦的挑衅，陈牧的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对方一眼，只是对那名己经变了脸色的掌柜说道：“掌柜的，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掌柜的脸色一僵，看看陈牧，又看看气势汹汹的赵伦，一时间左右为难。
赵伦见陈牧竟敢无视自己，顿时勃然大怒。他“啪”的一声合上折扇，指着陈牧的鼻子骂道：“小废物，你聋了吗？本小王爷在跟你说话！”
他又将淫邪的目光投向苏清婵和秦梦瑶，啧啧称奇：“真是奇了怪了，你这副鬼样子，身边居然还能跟着这等绝色？啧啧，真是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不过，就你这小身板，能满足得了她们吗？要不要本小王爷帮你一把啊？哈哈哈！”
“你……你无耻！”苏清婵气得浑身发抖，眼圈都红了。
“住口。”
一首沉默的陈牧，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正视着赵伦。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让整个霓裳阁的温度，都仿佛骤然下降了几分。
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就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不带丝毫情绪。
被这双眼睛盯着，赵伦心中竟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寒意，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随即又恼羞成怒，色厉内荏地喝道：“你看什么看？一个废物，还敢跟本小王爷横？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人打断你的狗腿！”
陈牧没有理会他的叫嚣，而是转向那名早己吓得面无人色的掌柜，伸出了一根手指。
“这间铺子里，所有女人穿的衣服，”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
“我全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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