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整座城市仿佛都要被这无尽的雨水淹没。沈砚的车停在医院停车场，雨刷器以最快的频率摆动，依然难以看清前方的路。她握着方向盘，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刚才与林婉对话的每一个细节。
那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每一句话都经过精心设计，每一个表情都恰到好处。如果真如江辞所说，林婉在办理移民手续，那她的自首很可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手机屏幕亮起，是江辞的消息：「在哪里？需要见面。」
沈砚回复了医院地址，然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是对江辞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每次想到他此刻正在独自面对纪检组的调查，她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揪紧。
二十分钟后，副驾驶的门被拉开，带着一身湿气的江辞坐了进来。雨水顺着他浓密的黑发滑落，在他深色的西装上洇开深色的水渍。他摘下眼镜，轻轻擦拭着镜片上的水雾。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在接受调查吗？"沈砚忍不住问道。
江辞重新戴上眼镜，转头看她，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停职调查，不是软禁。况且，有些线索必须当面告诉你。"
他的目光落在她紧握方向盘的手上，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你在担心我？"
沈砚下意识地想否认，却在看到他眼中清晰映出的自己时，把话咽了回去。她轻轻点头："嗯。"
这个简单的回应让江辞的眼神明显柔和下来。他伸手，轻轻覆上她依然紧握方向盘的手："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他的手很凉，带着雨水的湿意，却让沈砚感到一种奇异的温暖。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自然而亲密地接触，没有试探，没有犹豫。
"林婉在说谎。"江辞收回手，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我查了她的出入境记录，她预订了下周飞往加拿大的机票，而且是单程。"
沈砚接过文件，快速浏览着。机票预订的时间，正好是高明死亡后的第三天。
"还有这个，"江辞又递过来一个U盘，"这是医院附近一个便利店门口的监控录像，拍到了案发当晚林婉的车。时间显示她在九点五十分到达医院，十点二十分离开。"
这个时间，正好覆盖了高明坠楼的关键时间段。
沈砚震惊地抬头："你从哪里得到这些的？"
"合法的调查渠道。"江辞的目光坦然，"虽然停职，但我依然是法官，依然有调查取证的权限。"
雨水不停地敲打着车窗，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他们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沈砚看着江辞被雨水打湿的侧脸，突然注意到他左手手腕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之前因为总是穿着长袖衬衫，她从未发现过。
"这是..."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那道疤痕上。
江辞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轻轻拉下袖口，遮住了伤疤："很久以前的事了。"
但他的动作太过刻意，反而引起了沈砚的怀疑。她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将袖口往上推了推。那道疤痕比她想象的要深，看起来像是某种利器所致。
"怎么回事？"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带着心疼。
江辞沉默了片刻，终于轻声说道："三年前，那个案子。你追捕嫌疑人的时候，我就在附近。看到你有危险，我冲了上去..."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沈砚己经明白了。原来那个雨夜，不止她一个人在战斗。原来那些她以为的巧合，都是他在暗中的守护。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因为那时的你，不会相信。"江辞的唇角泛起一丝苦笑，"你恨我放走了嫌疑人，认为我是个只懂条文的书呆子。"
沈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这三年来，她一首活在对他的误解中，却不知道他一首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
"对不起..."她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着那道伤疤。
江辞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让两人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
"不必道歉。"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重要的是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并肩作战了。"
车外的雨声似乎渐渐远去，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时间仿佛静止了。沈砚看着江辞近在咫尺的脸，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自己，也能看到他眼中那份不容错认的情感。
"江辞..."她轻声唤他的名字。
"嗯？"他的目光温柔得能溺死人。
她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而他也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良久，沈砚才再次开口："接下来该怎么办？"
"去找证据。"江辞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林婉既然选择了自首，就说明她感到了威胁。我们必须在她改变主意或者真凶采取行动之前，找到决定性的证据。"
他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这是医院VIP病房的装修记录，施工时间正好在案发前一周。而施工方，是林浩的公司。"
沈砚突然想起法医报告中提到的特殊涂料："高明指甲里的涂料样本..."
"很可能就来自VIP病房。"江辞接上她的话，"如果我的推测正确，高明死前可能去过那里。"
这个发现让两人都精神一振。沈砚立即启动车子："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雨依然在下，但车内的气氛己经完全不同。他们不再是各自为战的两个人，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搭档。在追寻真相的路上，他们终于成为了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当车子驶出停车场时，沈砚透过后视镜，似乎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跟了上来。她的心猛地一紧，但看到副驾驶座上江辞镇定的侧脸，又很快平静下来。
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至少现在，他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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