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案报告在沈砚的办公桌上堆积如山，像一座苍白而沉默的纪念碑。窗外，持续了一周的秋雨终于停歇，清晨的阳光穿透云层，将警局大院里的水洼照得粼粼发光。然而，沈砚的心情并未随之放晴。
周慕白被正式收押，魏明神父对三年前谋杀周正弘的罪行供认不讳，李国富与陈明的犯罪事实也随着周慕白提供的完整证据链逐渐清晰。这本该是一个令所有办案人员感到欣慰的结果。
但沈砚的指尖抚过报告上周慕白的照片，却只感到一阵深沉的无力。
上午九点的结案会议上，投影仪上周慕白在指定医院病房里苏醒后的审讯录像正在播放。他的眼神空洞，面容憔悴，与那个在钟楼上掌控一切、侃侃而谈的复仇者判若两人。
“他精神状态稳定，但拒绝与指定的心理医生深入沟通。”负责主审的王队语气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他坚持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必要的代价’，甚至能完整复述出每一个被侵吞养老金的受害老人姓名、年龄和损失金额。理智得…令人不安。”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空调系统低沉的运行声。这起案件牵扯出的不仅是谋杀，更是三年前被掩盖的金融罪案与人性悲剧，其复杂性远超寻常。
江辞坐在会议室靠窗的角落，目光大多数时候落在沈砚微蹙的眉心上。自从钟楼那夜惊心动魄的对峙后，接连不断的收尾工作让他们几乎没有机会单独交谈。他看到她眼下淡淡的青黑，知道她这几日定然没有安睡。
散会后，人群鱼贯而出。沈砚在茶水间门口拦住了正准备离开的江辞。
“江法官，”她声音有些沙哑，递过一杯刚冲好的黑咖啡，“有个问题。刑庭法官他又在偷偷护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刑庭法官他又在偷偷护我最新章节随便看！你什么时候确定，周正弘生前找过你这件事，是假的？”
她问得首接，目光紧紧锁住他。
江辞接过温热的纸杯，指尖与她不经意地轻触，一丝暖意悄然蔓延。他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的话动摇了他。在那种偏执的状态下，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很容易被识破，反而会激怒他。”沈砚分析道，带着刑警特有的敏锐，“但你成功了。所以，那个‘父亲可能的心愿’，并非临时起意的谎言，而是你基于对他的了解，精心设计的心理突破口，对吗？”
江辞微微颔首，赞赏于她的洞察力。“准确地说，是在钟楼上，我看到他提及父亲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未被仇恨完全湮没的依恋时，才最终确定的。我赌的不是一个谎言，而是他内心深处对父亲‘善良’一面的认同与怀念。”他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事实证明，周正弘在他心中种下的，不只有仇恨的种子。”
“你赌对了。”沈砚轻声说，靠在冰凉的墙壁上，“你用他父亲可能存在的、对善良的最后坚守，动摇了他被仇恨浇筑了三年的执念。”
“不，沈队长，不是我赌对了。”江辞转过身，正面注视着她，眼神深邃而认真，“是你救了他。在你毫不犹豫扑过去，用身体挡住下坠的玻璃那一刻，他看到了比复仇更重要的东西——来自一个执法者，对哪怕是他这样一个‘罪犯’的本能保护。那才是击碎他心防的最后一击。”
沈砚怔住了，她没想过自己的职业本能反应，在江辞眼中有着这样的分量。
窗外，真正的银杏叶在雨后清澈的阳光下飘落，金黄的色彩比周慕白制造的那些诡异荧光要温暖、真实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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