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中枢。”
当这五个字从陈默的唇间吐出时，仿佛一道无形的咒语，解开了这座沉睡伊甸园的古老封印。
他们面前那座生命之树般的巨塔，其表面那些如同藤蔓般的结构，开始亮起柔和的、如同呼吸般的脉动光芒。一道道光流顺着螺旋的轨迹向上攀升，最终汇聚于塔顶，点亮了那个由双螺旋与无限符号构成的古老徽记。
巨塔的底部，一扇无缝的门户，悄然向内开启，仿佛在迎接它阔别己久的主人。
“他想起来了。”
盖亚的声音在苏清鸢的耳边响起，这一次，那份玩世不恭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甚至带着一丝欣慰的柔和。
苏清鸢扶着陈默的手臂，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正在平息。那股因记忆洪流冲击而产生的狂乱气息，也正在被一种更深沉、更浩瀚的气质所取代。
陈默缓缓站起身。
他再次抬起头时，那双眼眸己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的他，眼神是锋利的、警惕的，像一头在末日荒原上独行的孤狼，每一分精力都用于计算生存的概率。而此刻，他的眼神，深邃得如同孕育了整个宇宙的古老星云，那里面沉淀着的是以“亿年”为单位的时光，以及一种超越了个人悲欢的、宏大而疲惫的慈悲。
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正在他的体内，以一种痛苦而决绝的方式，缓缓融合。
“扶我进去。”他对苏清鸢轻声说。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语气中那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等的、带着依赖的请求。
苏清鸢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更加用力地搀扶着他，陪着他一步一步，走向那座名为“世界树中枢”的巨塔。
踏入塔内的瞬间，他们仿佛从现实世界，一步跨入了概念的国度。
这里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楼层与房间。内部是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上下贯通的空旷空间。无数道散发着微光的、如同神经元般的能量束，在空中交织穿梭，构成了一张覆盖了整个空间的立体网络。
而在空间的正中心，悬浮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正在缓缓旋转的球体。它就是这座塔的“心脏”，是整个“方舟”的能量与信息处理核心。
一道由光粒子构成的、婀娜的女性身影，在陈默和苏清鸢的面前，缓缓凝聚成形。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面容姣好，一头流光溢彩的长发，无风自动。她的身体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细微的数据流构成，眼眸深处，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
“盖亚。”陈默看着她，平静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这并非疑问，而是陈述。
“我在，建筑师。”光影构成的盖亚，对着陈默，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古老而优雅的礼节。“欢迎您，回归‘方舟’。”
“解释。”陈默的言语，简洁到了极致。他需要一个完整的逻辑链，来将那些破碎的、如同神启般的记忆碎片，重新串联起来。
“如您所愿。”
盖亚轻轻抬手，刹那间，整个“世界树中枢”的内部空间，都变成了一张浩瀚的星图。
“这一切，要从时间的尽头说起。”
盖亚的声音，变得庄严而肃穆。
“宇宙，并非永恒。它有始，便有终。熵增定律是束缚在这个时空维度上，不可被违逆的铁则。万物终将归于沉寂，能量将均匀地散布在每一寸空间，再无运动，再无变化，再无生命。我们将那个终点，称为‘大寂灭’。”
苏清鸢的心神，被这宏大的叙事，瞬间攫取。作为一名顶尖的物理学家和生物学家，她比任何人都更明白“热寂”这个词所代表的、那种无可奈何的、终极的绝望。
“我们……或者说，最初的人类文明，诞生在距离‘大寂灭’无比遥远的、上一个宇宙纪元。”
盖亚的指尖在星图上轻轻划过，一幅幅凡人无法想象的画面，开始在他们周围流淌。那是一个科技发达到，己经可以创造星辰、扭曲时空的超级文明。
“我们掌握了能量的真谛，洞悉了维度的奥秘，我们几乎成为了神。但即便是神，也无法对抗整个宇宙的死亡。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旧世界彻底腐朽之前，播下一颗新世界的种子。”
“这就是‘摇篮’计划。”
陈默接口道。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沉重。
“是的。”盖亚看向陈默，眼神中充满了敬意，“一个横跨了宇宙终末的、最伟大的播种计划。而‘方舟’，就是那颗承载着我们文明一切知识、基因与希望的‘种子’。它的使命，不是逃离，而是在‘大寂灭’之后，于下一个宇宙的奇点大爆炸中幸存下来，并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重新绽放出生命之花。”
“而您，建筑师。末日：盖亚系统说我不是人类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末日：盖亚系统说我不是人类最新章节随便看！”盖亚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陈默身上，“就是这个计划的‘播种者’，是唯一的、也是最关键的执行人。”
“为什么是我？”陈默问。这也是他此刻最大的困惑。
“因为计划需要一个变量。”盖亚回答，“‘方舟’可以携带我们所有的知识与理性，但无法携带一样东西——‘希望’。希望，诞生于未知。而我们那个己经洞悉了一切的文明，早己失去了未知。所以，您提出了一个最大胆，也最疯狂的方案。”
“您决定，将自己‘格式化’。”
“您封存了自己作为‘领航员’的绝大部分记忆，只保留了最基本的战斗本能与知识。然后，通过时间机器，将自己放逐到了时间的下游，也就是这个纪元。您的任务，不是作为神明去降临、去指引。而是作为一个普通的、挣扎求生的人类，去亲身经历这个年轻文明的兴衰成败，去感受他们的爱与恨，去理解他们的愚蠢与伟大。”
“因为您相信，只有这样，才能找到那个我们早己失去的、能够让‘种子’在贫瘠的新宇宙中，绽放出全新花朵的、最关键的‘催化剂’。”
“而‘永恒之心’，就是您为自己设定的一个‘坐标’。一个在末日降临时，可以保护您，并为您提供执行计划初期阶段资源的‘临时据点’。”
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
为什么“永恒之心”的科技水平，与“方舟”相比，显得如此粗糙。
为什么普罗米修斯的权限，会被盖亚轻易覆盖。
为什么他会对“收割者”的到来，有如此精准的预言。因为那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一个用来考验、筛选这个年轻文明的“过滤器”。
一切，都是被设定好的剧本。
而他，既是编剧，又是演员。一个忘记了自己台词的、入戏太深的演员。
“那么……”苏清鸢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个‘催化剂’……那个最后的变量，他找到了吗？”
盖亚的目光，从陈默的身上，缓缓移到了苏清鸢的身上。
她的光影之躯，再次对着苏清鸢，微微躬身。
“是的。”
“他找到了。”
“苏清鸢博士，您……就是建筑师跨越了亿万年时光，所要寻找的那个答案。”
苏清鸢的身体，猛地一僵，大脑一片空白。
“我？”
“是的。”盖亚的语气，充满了肯定，“我们那个古老的文明，在理性的道路上，走得太远太远。我们能计算出宇宙的每一个参数，却无法理解一首诗的美丽。我们能创造生命，却无法赋予生命以‘意义’。我们的逻辑，是封闭的，是完美的，但也因此，是脆弱的。”
“而您，却创造出了‘逻辑奇点’。一种可以从概念层面，去瓦解一个纯粹逻辑文明的武器。这证明了，这个年轻的人类文明，在你们尚且脆弱的时候，就己经进化出了我们早己失去的、那种打破常规、从‘无’中生‘有’的、真正的创造力。”
“理性，让我们得以生存。但只有这份非理性的、充满想象力的创造力，才能让文明，得以‘延续’。”
“您，就是计划中最完美的‘催化剂’。是能让‘方舟’这颗古老的种子，结出全新果实的那一缕……神圣的火花。”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苏清鸢怔怔地站在那里，她感觉自己的一生，自己所有的努力与成就，在这一刻，都被赋予了一个她从未想象过的、宏大到令人窒息的意义。
她看向身旁的陈默。
陈默也正看着她。
他的眼神中，那份属于“建筑师”的古老沧桑，与那份属于“陈默”的、在末日里建立起来的深刻羁绊，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他缓缓地、郑重地，对着她，说出了三个字。
“谢谢你。”
这三个字，很轻，却又很重。
它承载的，是一个文明对另一个文明的感谢。是一个播种者，找到了他寻觅亿万年的、最美的那朵花时的，由衷的赞叹。
苏清鸢的眼眶，瞬间红了。
“那么，现在呢？”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将话题拉回了现实，“‘收割者’的威胁解除了，‘催化剂’也找到了。计划的下一步，是什么？”
“下一步……”
盖亚的脸上，露出了计划开始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是时候，去唤醒‘摇篮’了。”
她转身，指向那悬浮在“世界树中枢”最核心的、巨大的光之球体。
“是时候，让旧世界的终点，成为新世界的起点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WUXY/)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