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指尖还沾着，姜棠袖口绣纹的软绒，听见小太监来报，才缓缓松开手。
却又在起身时，顺势扶了姜棠一把，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像极了长辈对晚辈的疼惜。
乾清宫备宴的消息落定，她转头看向姜棠，语气软了几分：方才在殿里受了惊，走路慢些，跟着哀家。”
姜棠屈膝谢恩，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锦缎裙摆。
这还是她回丞相府以来，第一次有人在这么多贵胄面前，明晃晃地护着她。
可这护佑落在旁人眼里，却像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搅起满池波澜。
诰命夫人们跟在身后，原本规整的队伍渐渐散了些，袖底的帕子攥得发皱，私语声借着廊下的风声飘过来，细若蚊蚋却句句清晰。
你瞧太后这态度，竟把姜棠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说话的是吏部尚书夫人张氏，她用团扇半遮着脸，目光却首往姜棠的背影瞟。
前儿个还听人说，这姜棠是丞相府找回来的亲女儿，先前在外面流落在外几年，怎么刚回府没几年，今就得了太后的青睐？”
旁边的兵部侍郎夫人吴氏轻轻啧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不解。
“可不是嘛！
倒是那个养在，丞相府十几年的姜柔，今日闹得那般难看，丞相柳夫人还一个劲地护着。
说句不好听的，丞相柳夫人这脑子莫不是糊涂了？
亲女儿找回来了不疼，反倒把个外人当宝贝，今日还让亲女儿平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这话刚落，顺天府尹夫人赵氏就凑了过来，声音压得更低。
“你们是没听说，我家嬷嬷的远房侄女就在丞相府当差，说这姜棠回府后，日子过得连个二等丫鬟都不如！
丞相夫人把最好的云锦、最珍贵的珠钗全给了姜柔，姜棠穿的还是洗得发白的旧衣，连顿热乎的点心都捞不着。”
“还有这种事？”
周氏惊得团扇差点掉在地上，连忙稳住心神，“那姜柔也是个没良心的！
占了人家的身份，享了人家的福气，不感恩就算了，还敢在太后面前造谣，想毁了姜棠的清白？
今日挨那十大板，真是活该！”
吴氏撇了撇嘴，眼神里带着几分讥诮：“依我看，姜柔敢这么做，背后指不定有柳夫人撑腰呢！
你没瞧见方才柳夫人求情时，只字不提姜棠受的委屈，满脑子都是她那宝贝女儿？
若不是太后明察秋毫，姜棠今日这冤屈，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赵氏叹了口气，语气里多了几分同情：“可怜了姜棠这孩子，流落在外几年，好不容易回了家，却要受亲生母亲和假女儿的磋磨。
今日好在有太后护着，不然往后在丞相府，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受不受罪，现在可不好说。”
一首没开口的荣国公夫人张氏忽然插了话，她目光落在姜棠与太后相携的手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深意，“太后今日把态度摆得这么明，就是给姜棠撑腰呢！
往后丞相夫人再想偏袒姜柔，也得掂量掂量太后的分量。
再说了，姜棠这孩子看着柔，骨子里却有股韧劲，方才应对姜柔的污蔑，条理清晰，不卑不亢，可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几人的私语没遮没掩，渐渐传到了后面几位年轻贵女耳中。
户部尚书家的嫡女赵婉婉悄悄拉了拉母亲的衣袖，眼底满是疑惑：“母亲，姜棠姐姐的名声前这几年还那么差，怎么今日太后反倒这么喜欢她？”
赵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压低声音道：“傻丫头，名声是能造出来的，可品性瞒不了人。
今日这事一看就是姜柔造谣，姜棠能沉住气自证清白，太后自然喜欢。
再说了，丞相府嫡女的身份摆在这儿，只要太后肯护着，先前的坏名声，不过是过眼云烟。”
赵婉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在姜棠身上时，多了几分羡慕。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太后对哪个贵女这么亲近。
而这一切，都被走在前面的大皇子谢景渊看在眼里。
他原本对京中传言的丞相府嫡女没什么兴趣，只当是个不知检点的闺阁女子，可今日亲眼见了姜棠的模样。
一身石榴红衣裙衬得她肤白胜雪，面对污蔑时眼神清亮，不卑不亢，连太后都能从容应对，倒让他生出了几分不一样的心思。
他放缓脚步，落在众人身后，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玉佩，心里暗自盘算。
皇祖母素来眼光毒辣，能得她这般看重的女子，定然不是寻常之辈。
姜棠虽是刚回丞相府几年，可嫡女身份名正言顺，若是能将她娶回府中做侧妃，既能讨皇祖母欢心，又能拉拢丞相姜远志，倒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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