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亮,京城的大街就像被泼了桶滚烫的胭脂。
从摄政王府大门一首铺到丞相府巷口的红绸,在晨风中卷着金粉似的光,把半边天都染透了。
最先被吵醒的是街角卖胡辣汤的张老汉,他挑着担子刚出巷口,就被迎面而来的队伍惊得差点摔了碗。
打头的是两匹披红挂彩的白马,马背上的护卫腰悬长刀,银甲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身后跟着的人抬着朱红漆木的聘礼箱,箱子上描着缠枝莲纹,边角还包着亮闪闪的黄铜。
每走一步,箱角的铜铃就“叮铃”响一声,清脆的声响顺着风飘出去老远,一眼望去,那队伍长得能从街这头绕到街那头,数都数不清有多少抬。
“我的娘哎!
这是哪家办喜事?
阵仗也太大了吧!”
张老汉放下担子,伸手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他在这条街上卖了二十多年胡辣汤,见过最大的阵仗是去年吏部尚书嫁女儿,聘礼也不过五十抬,哪像今天这样,一眼望不到头,连街上的青石板都被队伍占满了。
旁边包子铺的李婶正揭蒸笼,白雾“腾”地冒出来,糊了她满脸,也顾不上擦,手里还攥着个刚出锅的肉包,踮着脚往队伍里瞅:“老张你是睡糊涂啦?
这是摄政王府,给丞相府下聘!
前几日摄政王重伤垂危,还是太后和皇上跟王爷商议着,要选个世家女冲喜才定的这门亲。
我家那口子在王府当差,昨儿个半夜就去搬聘礼,说光金砖就装了十好几箱,还有那东珠,颗颗都有鸽子蛋大!”
“啥?
金砖?”
张老汉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手里的汤勺“哐当”掉在桶里,“咱这辈子都没见过金砖长啥样,这摄政王也太大方了!
冲喜的聘礼都这么厚,姜家这是走了啥运啊?”
这话一出口,周围瞬间围过来一群人,卖花的姑娘放下手里的茉莉花篮,篮子里的白茉莉还沾着露水,她却顾不上心疼,伸长脖子往队伍那头瞅。
挑着菜的农妇,把担子往路边一放,青菜叶子上的泥土蹭了满裤腿,也浑然不觉。
连穿长衫的秀才,都停下了脚步,手里的书卷被风吹得哗啦响,却盯着那些聘礼箱,眼神里满是惊叹。
“快数数多少抬!
我瞅着这得有两百多抬吧?”
人群里一个穿短打的汉子高声喊着,他是隔壁铁匠铺的王铁匠,嗓门大得能震碎窗纸。
“你们看啊,这刚过去的是绸缎箱,我瞅见里面露出来的云锦,红的绿的,那颜色亮得晃眼,咱们寻常人家一辈子都穿不上一件!”
“何止两百抬!”
旁边一个卖胭脂的妇人接过话头,她的胭脂摊就摆在丞相府斜对面,看得最清楚,“我从卯时就盯着,这队伍走了快半个时辰了还没走完。
刚才过去那抬是珊瑚树,那么大一根,红得跟血似的,枝干上还挂着珍珠串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
“还有还有!”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拉着母亲的衣角,指着刚过去的一个聘礼箱,声音里满是兴奋,“娘你看!
那箱子缝里露出来的人参须子,比我手指头还粗,这得是千年参吧?
我听爹爹说,千年参能吊命,这么一根,能买咱们半条街的房子!”
“我的天,摄政王这是把王府搬空了吧?”
人群里有人惊叹,“当年长公主出嫁,皇上也就赐了一百八十抬聘礼。
这里面光药材就有十几箱,还有那金银首饰,我刚才看见一个匣子,里面的金镯子堆得冒了尖,姜家姑娘这是要一步登天了!”
“可不是嘛!”
卖花姑娘叹了口气,手里的茉莉花都蔫了几分,“以前总听人说摄政王暴戾嗜杀,谁知道对未来王妃这么上心,这聘礼送出去,全京城的姑娘都得羡慕死姜大小姐!”
这话刚落,就有人小声附和:“羡慕有啥用?
当初太后和皇上,商议冲喜的时候,各府都躲着走,连国公府的小姐都装病,生怕嫁过去就成了寡妇,现在摄政王醒了,又手握重权,那些人怕是要悔青肠子了!”
人群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羡慕的,有惊叹的,也有替那些当初拒绝,冲喜的官家小姐可惜的。
而此刻,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里,户部侍郎家的小姐赵婉婉正掀着车帘,看着窗外浩浩荡荡的聘礼队伍,指甲都快嵌进手里的丝帕里。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锦垫,香炉里燃着昂贵的龙涎香,可林婉儿却觉得浑身发冷。
她清楚地记得,几天前,太后派人去各府挑选冲喜人选时,母亲特意给她装了风寒,还去宫里递了牌子,说她身子弱,担不起冲喜的重任。
那时候她也觉得,摄政王病重,说不定没几天就不行了,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守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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