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窗纱洒进来，在梳妆台上投下一片暖融融的光斑。梁如意刚让春桃收起燕窝碗，院外就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着丫鬟怯生生的通报：“姑娘，二姑娘来看您了。”
话音刚落，门帘便被轻轻挑起，梁愿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襦裙，外罩一件月白绣玉兰花的比甲，手里端着一个描金漆盒，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她身形纤细，眉眼弯弯，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活脱脱一副关切长姐的模样。
“姐姐，听说你昨日受了风寒，妹妹心里一首记挂着，特意炖了碗燕窝给你送来。”梁愿走到床边，将漆盒放在床头柜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盅还冒着热气的燕窝，冰糖的甜香混着燕窝的清润，瞬间弥漫开来。
她拿起银勺，舀了一勺递到梁如意面前，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姐姐快尝尝，这是妹妹特意让小厨房用文火炖了两个时辰的，加了些桂圆和莲子，补身子最好不过了。”
看着梁愿递到眼前的银勺，梁如意的指尖微微收紧。前世，她就是被这副温柔和善的面孔骗了十几年，把这个蛇蝎心肠的庶妹当成最亲近的人，什么心事都跟她说，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可最后，却是这个“好妹妹”，亲手将她和整个梁家推入了地狱。
冷宫里的画面再次闪过脑海，梁愿那句“梁家挡了我和陆欢的路，就该覆灭”的话语，如同淬毒的针，狠狠扎在她的心上。恨意几乎要冲破胸膛，但梁如意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压下翻涌的情绪，努力模仿着前世的温婉模样，微微侧头，避开了梁愿递来的银勺，声音轻柔：“多谢妹妹费心，只是我刚喝了一碗粥，实在吃不下了，还是妹妹自己留着吃吧。”
梁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掩饰过去，顺势收回银勺，故作失落地叹了口气：“也是，是妹妹考虑不周了，忘了姐姐刚醒，胃口还没恢复。那我让丫鬟把燕窝温在小厨房，等姐姐饿了再吃。”
她说着，将漆盒盖好，放在一边，目光落在梁如意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语气带着几分羡慕：“姐姐今日气色好了许多，穿这身月白襦裙真好看，衬得姐姐皮肤像雪一样白。对了姐姐，再过几日就是宫宴了，到时候京城里的贵女都会去，咱们可得好好打扮一番，不能丢了梁家的脸面。”
梁如意心中冷笑，来了。前世宫宴前，梁愿也是这样“贴心”地提起衣饰，然后“推荐”了那件绣有冥花暗纹的衣衫，让她在宫宴上出尽了洋相，被皇后娘娘当众训斥“不敬”，还让陆欢觉得她粗鄙无知，对她愈发冷淡。
“是啊，宫宴确实重要，”梁如意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眼底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只是我最近总觉得精神不济，也没心思挑衣饰，倒是妹妹眼光好，不如妹妹帮我选一件？”
果然，听到这话，梁愿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嘴角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但很快又掩饰住，故作谦虚地说道：“姐姐说笑了，我的眼光哪有姐姐好。不过姐姐要是信得过我，我倒是可以帮姐姐看看库房里的料子，挑几件最体面的，保证让姐姐在宫宴上艳压群芳。”
她说着，凑近了些，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拨：“姐姐，我听说潘家小姐最近得了一匹西域进贡的织金锦，颜色特别鲜亮，打算宫宴的时候穿呢。咱们梁家可不能输给她，不然别人该说咱们梁家不如潘家了。”
梁如意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嫉妒和算计，心中了然。梁愿哪里是想帮她挑衣饰，分明是想借着潘芷的名头，让她选那件有问题的衣衫，好让她在宫宴上和潘芷争风吃醋，最后再出丑。
“妹妹说得有道理，”梁如意依旧是那副温顺的模样，点了点头，“那宫宴的衣饰，就拜托妹妹了。只是妹妹也要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宫宴上肯定有不少青年才俊，妹妹也该好好挑选一件，说不定能遇到心仪的人呢。”
梁愿听到“青年才俊”西个字，脸颊微微泛红，眼神也变得有些飘忽，显然是想到了陆欢。她强装镇定地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姐姐别取笑我了，我还小呢。对了姐姐，昨日我给你送的那几匹衣衫，你试过了吗？合不合身？要是不合身，我让裁缝再改改。”
“还没来得及试，”梁如意摇了摇头，语气自然，“刚醒过来，身子还没力气，等下午精神好些了再试。不过妹妹挑选的料子，肯定是极好的，想来也不会不合身。”
梁愿见她没有起疑，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姐姐喜欢就好。那姐姐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姐姐了，等下午我再来看姐姐。”
她说着，起身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梁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梁如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寒意。她抬手摸了摸枕边的玉佩，指尖冰凉。
“春桃，”梁如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把昨天梁愿送来的那几匹衣衫拿过来。”
“好嘞。”春桃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去衣柜里翻找，很快就抱着那几匹衣衫走了过来，“姑娘，都在这儿呢。您现在要试吗？”
梁如意没有说话，接过那匹石榴红的云锦衣衫，铺在床上，仔细地翻看起来。她的手指缓缓拂过衣衫的领口，指尖在一处绣线密集的地方停下，轻轻拨开绣线——果然，在领口内侧的角落里，绣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暗纹，图案是一朵冥花，花瓣的纹路用的是极细的暗色丝线，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就是这件！
前世宫宴上，她穿着这件衣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弯腰的时候，领口的暗纹不小心露了出来，被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看到，当场指出这是祭祀用的冥花图案，说她“不敬鬼神，不懂规矩”，不仅让她罚跪了半个时辰，还让梁家颜面尽失。
而这一切，都是梁愿精心策划的！
梁如意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衫，指甲几乎要将布料戳破。恨意如同藤蔓，在心底疯狂生长，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姑娘，怎么了？这衣衫有问题吗？”春桃见她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道。
梁如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松开手，将衣衫叠好，放回托盘里，声音平静：“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颜色太鲜艳了，不太适合我。你把这些衣衫都收起来吧，宫宴的时候，我还是穿之前那件淡紫色的襦裙好了。”
“啊？可是二姑娘特意给您选的……”春桃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地接过衣衫，转身去收拾。
梁如意看着春桃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春桃是忠心的，可她现在还不能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春桃，一来是怕春桃担心，二来是怕走漏风声，打草惊蛇。
她靠在床头，闭上眼睛，脑海中快速盘算着。梁愿既然己经开始动手，那她也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宫宴就是她的第一个战场，她不仅要避开梁愿的陷阱，还要让梁愿自食恶果，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个“温柔善良”的二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真面目！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房间里的光线暗了下来。梁如意睁开眼睛，眼底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这一世，她绝不会再任人摆布，那些欠了她和梁家的，她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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