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浓重得化不开，混合着废墟固有的尘土和腐败气息，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味道，沉甸甸地压在空气里。
张扬站在那片小小的、刚刚见证了一场背叛与杀戮的土地中央。
脚下，是那一家三口逐渐冰冷的尸体。男人胸膛插着钢筋，脸上凝固着惊愕；女人头颅扭曲，瘫在墙根；少年脖颈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折，小小的身体蜷缩着。
不远处，是横七竖八的掠夺者尸体。刀疤脸死不瞑目，眼睛瞪着灰蒙蒙的天空，下颌处的伤口还在缓缓渗血。他的喽啰们以各种惨烈的姿态倒伏在地，寂静无声。
而执行了这场屠杀的三个“员工”，正安静地伫立在尸堆旁。002号握着那根染血的锯齿钢管，001号嘴角还挂着碎肉，003号则慢吞吞地捡拾着地上可用的石块，仿佛刚才那场高效的杀戮只是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它们眼中骇人的红光己经褪去，恢复了平日的浑浊呆滞，只是身上淋漓的污血和伤口，无声诉说着之前的疯狂。
张扬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一切。
他先是看向那一家三口。几天前，他们还是濒死的可怜虫，为了一口净水磕头哀求。他给了他们食物、水、工作和暂时的安全。他甚至曾有过一丝可笑的幻想，或许能建立起一种新的秩序。
换来的，是背后刺来的金属片，是对幼苗的疯狂破坏，是对净水的抢夺。
是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资源？还是为了向即将到来的掠夺者献媚，以求苟活？
或许兼而有之。
在绝对的利益和生存压力面前，感恩和承诺脆弱得像一张纸。一口食物，一滴净水，就足以让刚刚获得的“忠诚”瞬间反戈。
他的心肠一点点硬了起来，最后一点因穿越者身份而残留的、不合时宜的软弱的温情，被这赤裸裸的背叛彻底碾碎。
他的目光又转向那些掠夺者的尸体。他们强壮，凶悍，甚至有异能者领头。他们本可以联合起来，清理丧尸，搜寻物资，艰难但未必不能生存下去。
但他们选择了更“轻松”的道路——掠夺弱者。他们嗅到一点食物的味道，就像秃鹫一样扑来，企图将别人辛苦挣扎得来的一切据为己有，甚至不惜毁灭源头。
末世放大了人性中最丑陋的贪婪和残忍。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他的丧尸员工身上。
它们丑陋，腐烂，没有体温，没有心跳，是死亡的象征。
但它们不会背叛。
系统的指令是绝对的。它们的“行动”或许笨拙，但目的纯粹。保护基地，执行命令，清除威胁。简单，首接，高效。
它们刚刚保护了他。002号甚至在他受到首接威胁前，就基于“护卫优先”的判定，提前撕碎了背叛者。
比起那一家三口温热却包藏祸心的血液，这些员工冰冷腐臭的躯壳，反而让他感到一丝诡异的…安心。
“人心…”张扬低声自语，声音沙哑而冰冷，“比尸毒更冷，比丧尸更不可测。”
这是一个血的教训，用三条他试图拯救的生命和十几条企图掠夺的生命换来的、刻骨铭心的教训。
他不再试图用食物和怜悯去换取忠诚。那代价，他支付不起。
在这个操蛋的末世，能信任的，只有绝对的控制力和…不会背叛的工具。
他深吸一口气，那浓重的血腥味似乎不再让他反胃，反而带来一种冰冷的清醒。
“系统，”他在脑海中默念，“清理战场。”
【指令确认。开始资源回收评估。】
冰冷的提示音响起，一道道只有他能看见的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
【可回收材料：劣质武器x11，能源碎片（微弱）x1（来自异能者），腐朽金属x若干，可用布料x若干…】
【是否回收？】
“回收武器、能源碎片、金属。尸体…”张扬顿了顿，看了一眼那一家三口，“拖到远处，集中焚烧掩埋。其他尸体，扔远一点喂变异兽。”
他最终还是没有将那一家三口当做“材料”回收。这并非仁慈，而是彻底划清界限的一种仪式。他们不配成为他基地的“养分”。
【指令己下达。】
丧尸员工们立刻行动起来。001和002开始粗暴地拖拽尸体，003则开始收集散落的武器和有用的零件，动作熟练得仿佛天生就会。
张扬走到那片被女人抓挠过的土地旁，蹲下身。几株番茄幼苗被扯断了，嫩绿的茎叶上沾着暗红的血点。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歪倒的植株扶正，将周围的土压实。
这些不会说话、只是默默生长的植物，比那些会哭会笑会哀求的人，更值得倾注心血。
他看着那一点点倔强的绿色，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而坚定。
仁慈和信任是奢侈品，他消费不起。
从今往后，他的道路将更加冷酷，更加孤独，也更加…强大。
“秃鹫团…”他想起那个刀疤脸死前喊出的名号，以及可能存在的后续麻烦。
“来吧。”他轻声说，仿佛在对自己，又仿佛在对整个末世宣告。
“无论来的是人，是鬼，还是更多的秃鹫…”
他站起身，望向废墟尽头阴沉的地平线。
“都会成为我员工手册上，新的绩效点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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