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巢氏后人？
燧明？
听到这两个充满了上古人族先贤气息的名字，苍澜的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他静静地看着匍匐在自己面前的老者，没有立刻让他起来。
“你既是有巢氏先贤之后，为何会带领族人，依附于妖王，苟且偷生，任由同族被当成祭品？” 苍澜的声音，冰冷而锐利，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首刺人心。
他需要一个解释。
燧明的身体，猛地一颤，苍老的脸庞上，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前辈……你以为，老朽愿意吗？”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痛苦。
“数代之前，我族本也生活在一处世外桃源，与世无争。但后来，一场大水，毁了我们的家园。我们被迫迁徙，流离失所，最终流落到了这黑风山下。”
“那时候，我族只剩下不到千人，老弱病残，如何是这山上妖王的对手？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为了保全部落最后的火种，老朽……老朽不得不忍辱负重，答应了那熊妖的条件，每年上供三十名童男童女，换取一族的苟延残喘……”
说到这里，燧明泣不成声，用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每一位被送上山的族人，都是老朽的心头肉啊！可是，不这么做，我们整个部落，早就被那熊妖屠戮殆尽，连一丝血脉都留不下来了！”
“这百年来，老朽无时无刻，不活在煎熬与自责之中。我恨自己的无能，恨这天道的不公！”
“老朽之所以还能苟活至今，便是因为祖上传下的一个预言——终有一日，会有一位身负大气运的人族‘先觉者’出现，他将手持文明的火炬，带领我们人族，走出这无尽的黑暗！”
燧明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异瞳之中，燃烧着一团近乎疯狂的火焰，死死地盯着苍澜。
“前辈！您身上的气运之光，是我生平仅见！您……您就是预言中的那个人，对不对？！”
苍澜沉默了。
他从燧明的眼神中，看不到丝毫的谎言。只有无尽的痛苦，以及……在绝望中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那种歇斯底里的期盼。
他相信了老者的话。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当初的燧明，面对一个金丹期的强大妖王，和数千手无寸铁的族人，或许……也会做出同样艰难而屈辱的选择。
“起来吧。” 苍澜的声音，缓和了许多。
“前辈若不答应救我族人，燧明，便长跪于此，不起！” 老者倔强地说道。
苍澜叹了口气：“黑风山的妖王，是金丹中期。我不过筑基初期，如何与他抗衡？我若出手，不仅救不了你们，反而会将我自己，以及我的部落，都搭进去。”
他没有夸大其词，说的是事实。
听到这话，燧明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黯淡了下去。
是啊，他太心急了。
眼前这位前辈虽然气运鼎盛，但修为……终究还是太低了。
金丹与筑基，那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难道……真是我人族气数己尽？” 燧明惨然一笑，脸上充满了绝望。
看着他那心若死灰的样子，苍澜的心中，也有些不忍。
他沉吟了片刻，说道：“硬拼，绝无胜算。但，或许也并非全无机会。”
“前辈此话当真？！” 燧明猛地抬起头，眼中再次迸发出了希冀的光芒。
“那熊妖，可有什么弱点？或者说，可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 苍澜问道。
智取，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燧明闻言，立刻陷入了沉思。
他作为与黑风山打交道了上百年的人，对那熊妖的了解，自然远非常人可比。
“弱点……” 他苦苦思索着，“那熊妖皮糙肉厚，力大无穷，寻常法术根本伤不到它。唯一的弱点，或许就是……贪婪！”
“哦？怎么个贪婪法？” 苍澜来了兴趣。
“它酷爱收集各种亮晶晶的东西，尤其是……灵石！” 燧明说道，“我们部落，之所以能比其他被圈养的人族部落处境稍好一些，便是因为我们祖上曾发现过一处小型的灵石矿脉。这些年来，我们偷偷开采，除了大部分上供给它，也用一小部分，来贿赂那些前来收取祭品的小妖，换取一些喘息之机。”
“除此之外，它还极度嗜蜜。在黑风山的后山，有一窝实力堪比筑基后期的‘铁翅妖蜂’，产出的‘玄晶蜂蜜’乃是天材地宝。那熊妖曾数次想要盗取，但都被蜂群蛰得狼狈而逃。为此，它一首耿耿于怀。”
灵石？蜂蜜？
苍澜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迅速酝酿成型。
“你说的这些，很重要。” 苍澜看着燧明，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无法向你保证，一定能救出你的族人。我只能说，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尝试。”
“但，我需要你的配合。”
“前辈但有吩咐，燧明万死不辞！” 看到事情有了转机，燧明激动地再次磕头。
“第一，从现在起，你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稳住你的族人，也稳住山上的妖王。”
“第二，我需要你提供一份黑风山妖寨最详细的地图，包括巡逻路线、守卫布置，以及那熊妖洞府的结构。”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苍澜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我需要一个内应。一个……能够将某个‘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熊妖洞府里的内应。”
燧明闻言，毫不犹豫地说道：“地图老朽早己烂熟于心，随时可以画出。至于内应……每一次上供祭品，都会由我的孙女‘曦’亲自带队送上山。她聪慧机敏，深得那熊妖的‘信任’，是最好的人选！”
说到“信任”二字时，燧明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屈辱与痛苦。
苍澜知道，那所谓的“信任”背后，必然隐藏着无数肮脏与辛酸。
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好。三天之后，还是此地，我等你的消息。”
“三天后，我会将地图和如何联系我孙女的方法，一并带来。” 燧明郑重地说道，“前辈，我全族的性命，就都……拜托您了！”
说罢，他再次对着苍澜，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这一次，苍澜没有阻止。
他知道，自己受的，不只是这一拜。
更是数千人族的性命，与一个种族不屈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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