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坯房里的煤油灯芯被调得很暗,昏黄的光勉强照亮半张木桌。苏晚晚正低头把烤得金黄的饼子往油纸里裹,林湘坐在对面,手里攥着布包,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里满是紧张和期待。
“这些饼子够你们路上吃三天了,我还装了两罐咸菜,既能下饭又顶饿。” 苏晚晚把包好的干粮递过去,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这是去东头废弃知青点的路线,我标了哪里有水源,哪里能避雨,你们路上小心,别走大路,尽量绕着村子走。”
林湘接过干粮和路线图,眼眶一红,声音哽咽:“晚晚,谢谢你…… 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客气,咱们是朋友。” 苏晚晚拍了拍她的手,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安,“你确定陈默己经在老槐树下等着了?没被人发现吧?”
“我来之前跟他碰过面,他说己经跟知青点的人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先去老槐树下等着了,应该没人发现。” 林湘连忙说,起身就要往外走,“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走,免得我爸妈发现我不在家。”
苏晚晚刚要起身送她,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砰” 的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灰布褂子的中年女人闯了进来,正是林湘的母亲。
林母一眼就看到了桌上没收拾完的饼子和咸菜,又看到林湘手里鼓鼓囊囊的布包,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冲上前,一把抓住林湘的胳膊,用力一拽,林湘疼得叫出声来。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我就说你这两天不对劲,原来是在跟那个成分不好的知青鬼混!还想私奔?你是不是要把我们林家的脸都丢尽了!” 林母的声音又尖又利,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怒,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掉,“大队书记都答应给你弟安排工作了,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那个陈默能给你什么?他连自己都养活不了,你跟他走,迟早要饿死!”
“娘,我不嫁大队书记的儿子!他是个懒汉,还打人,我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林湘挣扎着,眼泪也流了下来,“陈默他有才华,他会对我好的,我们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
“幸福?过日子?” 林母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要打林湘,却被苏晚晚一把拦住。
“林婶,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打孩子解决不了问题。” 苏晚晚挡在林湘面前,心里虽然紧张,却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林母现在正在气头上,硬碰硬只会适得其反。
林母转头看向苏晚晚,眼神里满是怨怼和愤怒,指着她的鼻子骂道:“都是你!苏晚晚!肯定是你撺掇我女儿私奔的!你自己名声不好,用下三滥的手段逼婚,现在还来带坏我女儿!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我要去公社告你,告你破坏村里风气,告你教唆知青私奔!”
“林婶,您别冤枉人!” 苏晚晚急忙解释,“是林湘自己来找我的,她实在没办法了才想私奔,我只是帮她准备了点干粮,没有教唆她。您要是去公社告我,对您、对林湘都没有好处 —— 公社要是知道林湘想跟成分不好的知青私奔,不仅林湘要被批斗,您家跟大队书记的婚事也黄了,您弟弟的工作也没着落了,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林母愣住了,苏晚晚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一半的怒火。她确实没想过这些 —— 要是真闹到公社,不仅女儿要受连累,家里好不容易盼来的好处也会泡汤。可她看着林湘手里的布包,心里又气又急:“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让她跟那个陈默走?我绝对不答应!”
苏晚晚看林母的态度有所松动,连忙说:“林婶,我知道您是为了林湘好,可强扭的瓜不甜。您要是真把林湘嫁给大队书记的儿子,她心里不愿意,以后日子也过不好,说不定还会出什么事。不如您先冷静下来,给林湘一点时间,也给您自己一点时间,咱们慢慢商量,总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林湘也连忙说:“娘,我不是故意要气您,我只是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人过日子。您再给我点时间,我跟陈默一定会想出办法,证明我们能好好过日子的。”
林母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睛,又看了看苏晚晚坚定的眼神,心里纠结极了。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说:“好,我可以给你们时间,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不准再提私奔的事,也不准再跟那个陈默见面!要是让我发现你们偷偷见面,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把你们拆开!”
苏晚晚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说:“谢谢林婶!我们答应您,以后不会再提私奔的事,也会跟陈默说清楚,让他先安心待在知青点,等咱们商量出办法再说。”
林母瞪了林湘一眼,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跟我回家!从今天起,你哪儿也不准去,就在家里待着,好好反省!”
林湘被林母拽着走,回头看向苏晚晚,眼神里满是感激和担忧。苏晚晚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担心,等以后再想办法。
看着林母和林湘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苏晚晚才瘫坐在椅子上,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刚才的一幕太惊险了,要是林母执意要去公社告她,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咔嗒” 一声,里屋的门开了,顾怀瑾走了出来。他刚才一首在里屋看书,外面的动静他都听到了,只是没有出来。他看着苏晚晚苍白的脸色,眉头皱了皱:“没事吧?”
苏晚晚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事,就是虚惊一场。”
顾怀瑾走到桌边,看着桌上没收拾完的饼子和咸菜,沉默了片刻,才说:“你不该管这件事的。林母虽然暂时妥协了,但她不会轻易放弃的,以后肯定还会找林湘的麻烦,说不定还会迁怒到你身上。”
苏晚晚知道顾怀瑾说得对,可她不后悔:“林湘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跳进火坑。就算以后会有麻烦,我也认了。”
顾怀瑾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忽然有些佩服。在这个人人自危的年代,能为了朋友挺身而出,不顾自己的安危,这样的苏晚晚,比他想象中更勇敢、更善良。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麻烦,跟我说一声。虽然我现在帮不了你太多,但至少能帮你想想办法。”
苏晚晚愣了一下,没想到顾怀瑾会这么说。她看着顾怀瑾真诚的眼神,心里忽然有些温暖 —— 在这个陌生的年代,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顾怀瑾的这句话,像是一束光,照亮了她心里的角落。
她点了点头,轻声说:“谢谢。”
顾怀瑾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异样的情绪在蔓延。他转身走到灶台边,拿起水壶,给苏晚晚倒了一杯热水:“喝点水,压压惊。”
苏晚晚接过水杯,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她看着顾怀瑾的背影,心里忽然觉得,或许她和顾怀瑾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糟糕。
只是她不知道,这场看似暂时平息的危机,并没有真正结束。林母虽然暂时妥协了,但大队书记那边却不会善罢甘休,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悄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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