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流光溢彩,林微光指间还残留着与顾宸宇酒杯轻碰的微凉触感和那声低沉“谢谢”带来的悸动。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内心却如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层层荡开。他看她的眼神,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
然而这短暂的微妙氛围,很快被不速之客打破。
“宸宇哥,好久不见呀!”一个娇嗲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刻意营造的亲昵。林微光抬眼,是刚才那位目光中带着较量的李小姐,此刻她正挽着一位妆容精致、眉眼间带着几分傲气的女伴,笑意盈盈地站在他们面前,却完全无视了林微光的存在。“这位是瑞科集团的孙总监,孙总监,这位就是顾总。”
那位孙总监上下打量着顾宸宇,眼中闪过商业性的赞赏,随即目光落到林微光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轻蔑:“顾总真是年轻有为,这位是……?”语气拖长,暗示着对林微光身份的猜测。
顾宸宇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正要开口,林微光却微微上前半步,主动伸出手,笑容清浅得体,不卑不亢:“孙总监,您好。我是林微光。”她没有给自己加任何前缀,姿态坦然,仿佛“林微光”这三个字本身就足以代表一切。
孙总监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坦然主动,愣了一下,才勉强伸手与她轻触即离。
李小姐却不肯放过,用手掩着嘴轻笑,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人听见:“微光妹妹这身裙子真别致,看着有点眼熟呢,好像是某个品牌上一季的款吧?妹妹真是节俭。”这话看似夸奖,实则暗指林微光穿过季礼服,寒酸且不懂时尚。
周遭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不少目光若有若无地瞟过来,带着看戏的意味。
林微光感觉到顾宸宇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她知道,他只需一句话就能让这位李小姐无地自容,但那也会将矛盾激化,让场面更难堪。
就在顾宸宇即将开口的瞬间,林微光却轻轻笑出了声。那笑声清脆悦耳,带着一丝天真,恰到好处地打破了僵局。她抬手理了一下其实并不凌乱的鬓发,手腕上那支看似简单却价值不菲的腕表(顾宸宇提前为她准备的“道具”之一)在灯光下划过一道低调的光泽。
“李姐姐眼力真好,”林微光语气轻快,仿佛完全没听出对方的讽刺,反而带着点请教意味,“我平时对时尚不太敏感,只是觉得简单大方就好。倒是李姐姐身上这件,是刚发布的秀场新款吧?这个颜色真的很衬您的气质。”
她巧妙地将话题焦点引回对方身上,既化解了针对自己的攻击,又给了对方一个展示的机会,显得大方又体面。这种应对方式,既保持了风度,又不着痕迹地展示了自身的从容。
李小姐一拳打在棉花上,反而被将了一军,一时语塞,脸色微红。
那位孙总监见状,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重新打量了一下林微光,似乎这才真正注意到这个年轻女孩的不寻常。
这时,一位侍者端着酒水经过,李小姐或许是为了掩饰尴尬,下意识地伸手去拿酒杯,动作却有些急躁,不小心碰翻了旁边另一位客人手中的红酒杯!
殷红的酒液倾泻而出,眼看就要泼向林微光浅色的裙摆!
“小心!”顾宸宇反应极快,手臂一揽,将林微光向后带了一步。
但林微光几乎在同一时刻,也做出了反应。她没有惊慌失措地尖叫或躲闪,而是极其敏捷地侧身,并用手中一首握着的餐巾迅速挡了一下——
大部分酒液被餐巾吸收,只有几滴溅在了她的裙摆上,晕开极小的暗色斑点,并不明显。
而那位被碰翻酒杯的客人,以及肇事者李小姐,反而显得更为狼狈。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李小姐慌忙道歉,脸色煞白,这回是真的慌了神,在顾宸宇和孙总监面前失态,这比什么都让她难堪。
林微光稳住身形,先是看了一眼顾宸宇,递给他一个“我没事”的安抚眼神,然后立刻对那位被波及的客人歉然道:“您没事吧?”接着,她从容地将吸饱酒液的餐巾交给匆忙赶来的侍者,并对李小姐温和地笑了笑,主动递台阶:“没关系,李姐姐,只是意外而己。酒渍应该不难处理。”
她镇定自若的反应,与李小姐的惊慌形成鲜明对比。处理得体贴周到,先关心他人,再淡然化解自己的小麻烦,瞬间将一场可能的灾难转化为展现风度的小插曲。
顾宸宇看着身旁的女孩,她微微仰着头,颈线优美而坚韧,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平静聪慧。他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激赏,原本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并未立刻松开,反而以一种保护性极强的姿态,向所有人无声宣告着他的立场。
孙总监将一切看在眼里,终于笑着打圆场,语气比之前真诚了许多:“顾总,您这位女伴,真是临危不乱,大气又贴心啊。”
危机解除,甚至意外地赢得了更多的尊重。林微光微微松了口气,感觉到顾宸宇揽着她的手臂稍稍收紧了一下,那是一个极其短暂却充满力量的肯定。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灯光缓缓暗下,悠扬的舞曲响起。舞会时间开始了。
顾宸宇没有去看脸色青红交加的李小姐,而是微微俯身,向林微光伸出手,做出了一个标准的邀舞姿势。他的目光锁住她,在渐暗的光线下,仿佛有幽深的火焰在跳动。
“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请林小姐跳第一支舞?”
全场的目光,有意或无意地,再次聚焦过来。
林微光看着眼前这只骨节分明、象征着权力与力量的手,又抬眸迎上顾宸宇深不见底的目光。她知道,这不仅仅是跳舞,更是他将她推向台前,让她正式接受这个圈子审视和认可的仪式。
她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纤细的手轻轻放入他的掌心,唇角扬起优雅的弧度:“我的荣幸,顾先生。”
他握住她的手,温热有力,引领着她滑入舞池中央。
灯光追逐着他们,他是天生的王者,舞步精准而充满掌控力。她则像一株柔韧的藤蔓,在他的引领下翩跹旋转,裙摆荡漾出银色的涟漪。她努力回忆着紧急恶补的舞步,偶尔仍有细微的生涩,却都被他强大的带动和巧妙的掩护化解于无形。
他们的配合,出乎意料地默契。
“刚才做得很好。”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气息拂过她的发丝。
“现学现卖,总不能一首靠顾总解围。”林微光轻声回应,目光平视着他衬衫的第一颗纽扣。
“哦?”顾宸宇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玩味,“那现在这支舞,林小姐是打算继续‘现学现卖’,还是……”
他话音未落,带着她完成了一个漂亮的旋转。林微光借着力道微微后仰,目光终于敢首视他的眼睛,那里仿佛盛满了整个夜晚的星光,深邃得令人心慌。
“还是,”她稳住心跳,声音虽轻却清晰,“试着跟上顾总的节奏。”
顾宸宇眼底的笑意加深了,那是一种真实的、不带冰冷计算的笑意。“很好。”
舞曲悠扬,他们在众人瞩目下翩翩起舞。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模糊了,只剩下彼此交错的眼神、相扣的指尖和贴近的体温。林微光不再去思考舞步,而是跟随他的引领,将自己完全交付给节奏和……他。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需要小心翼翼、孤军奋战的重生者。她站在他的身边,在他的羽翼之下,却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赢得了立足之地。
一曲终了,掌声响起。
顾宸宇没有立刻松开她,而是借着最后一个动作,将她轻轻拉近,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缱绻和……承诺:
“看来,我的‘投资眼光’,一如既往的准。”
林微光的心,猛地一跳。
灯光重新亮起,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微微泛红却异常明亮的脸庞。
淬火成钢,微光渐亮。而这仅仅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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