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为引,承源初之暗……”
“以魂为祭,唤星陨之魂……”
星尘残魂那肃穆而决绝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回荡在林晚玉的识海,每一个字都带着万钧之力,砸在她的心头。
牺牲自我?
刹那间,无数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在她脑海中闪过。前世身为古武天才与毒医圣手的骄傲与不甘,今生作为林家弃子所受的屈辱与痛苦,凤骨被剖时的彻骨冰寒,墟夜苏醒带来的力量与迷茫,师兄百里枫的守护,夜宸那复杂难明的目光……以及,对揭开一切谜底、掌控自身命运的强烈渴望!
她不甘心!她历经两世磨难,好不容易挣脱枷锁,触摸到力量的真谛,岂能就此止步,化作这冰冷祭坛与残破神殿的又一缕亡魂?!
然而,目光所及,是外界那因“源初之暗”核心气息暂时受阻、却依旧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再度扑来的毁灭性能量;是那颗搏动着无尽怨恨与暴虐、仿佛能吞噬整个世界的寂灭魔心;是魔血湖泊深处,那散发着令万物归墟的混沌源核的冰冷恶意。
若不如此,结果是什么?封印彻底崩坏,古魔出世,混沌降临,生灵涂炭……而她,以及外面可能还在苦苦支撑的师兄,甚至整个青岚域,都将首当其冲,灰飞烟灭!
牺牲一人,换取一线生机,争取那渺茫的变数?
值得吗?
林晚玉黑暗漩涡般的眼眸中,挣扎与决然疯狂交织。那源自墟夜本能的、对生存与力量的极致渴望,与她属于“林晚玉”的理智与担当,在进行着殊死搏斗。
星尘残魂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催促,那双万古沧桑的眼眸中,只有理解与平静。他等待了太久,见过太多的绝望与选择,他明白,这个抉择,只能由她自己做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外界的魔气与混沌气流,在最初的惊疑与退缩后,似乎开始适应那“源初之暗”核心气息的压制,再次变得蠢蠢欲动,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缓缓逼近那摇摇欲坠的幽暗领域。
寂灭魔心的咆哮声愈发焦躁,混沌源核的恶意低语也重新变得清晰。
没有时间了!
林晚玉猛地闭上双眼,复又骤然睁开!
那一刻,所有的挣扎、不甘、恐惧,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冰封般的冷静与决绝。那双黑暗漩涡般的眼眸,深邃得仿佛能映照出命运的轨迹。
她想起了墟夜古经中一句晦涩的箴言:“向死而生,方见永恒。”
或许,这不是终结,而是……另一种开始?
“我,该怎么做?”她的声音沙哑而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星尘残魂的感知中。
星尘残魂的虚影微微波动,那模糊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释重负的神情,但更多的,是一种壮士断腕般的悲壮。
“踏上祭坛……将你所有的力量……包括你引动的……那缕源初核心……毫无保留地……注入祭坛中心的……‘归墟之眼’……”他指引着,“同时……放开你的心神……以你的灵魂……去感应、去呼唤……沉睡在这片废墟之下的……所有星陨阁……战死的英魂!”
林晚玉依言,一步,一步,踏上了那散发着幽暗光芒的玉石祭坛。每走一步,都感觉周身的墟夜之力被祭坛疯狂抽取,那引动的源初核心气息更是如同找到了宣泄口,汹涌地涌向祭坛中心——那里,不知何时,己然浮现出一个旋转着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微小黑洞,正是“归墟之眼”!
剧烈的痛苦瞬间席卷全身!那不仅仅是力量被抽空的虚弱,更是灵魂仿佛被撕裂、被投入熔炉灼烧的极致痛楚!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得模糊,身体仿佛要融化在这片幽暗之中。
但她死死咬着牙,凭借着顽强的意志,硬生生保持着灵台的最后一丝清明!她按照星尘的指引,彻底放开了心神防御,将自身的神魂之力,如同最虔诚的祈祷者,向着脚下这片苍灰色的孤岛,向着西周残破的殿壁,向着那屹立的封魔巨柱,向着无尽岁月之前,在此地血战、陨落的星陨阁先辈们,发出了最悲怆、最恳切的呼唤!
归来!归来!!归来!!!
守护这最后的净土!完成未尽的使命!
仿佛响应了她的呼唤——
“嗡……”“嗡……”“嗡……”
残破的神殿之内,那几根封魔巨柱之上,原本微弱流转的光芒骤然变得炽盛!柱身上雕刻的日月星辰图案仿佛活了过来,投射出朦胧的虚影!与此同时,神殿的断壁残垣间,地面上厚厚的尘埃中,甚至虚空中,一点点、一星星微弱却坚韧的、带着各种情绪的魂火,如同沉睡的萤虫被唤醒,缓缓亮起,漂浮而起!
有愤怒的战吼,有不甘的叹息,有决绝的意志,有守护的执念……那是星陨阁修士们,在陨落无尽岁月后,残留于此地、未曾彻底消散的最后魂念!此刻,被林晚玉以身为引、以魂为祭的牺牲之举,以及那源初之暗的气息所引动,从永恒的沉眠中,短暂苏醒!
万千魂火,如同百川归海,向着祭坛之上的林晚玉汇聚而来!它们并未融入她的身体,而是环绕着她,与她周身那幽暗的光芒、与她手中那化作深邃黑色的陨星湖令,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与融合!
星尘残魂看着这万千魂火重现的壮丽而悲怆的一幕,虚影激动得微微颤抖,他双手虚抬,仿佛在拥抱这迟来了万古的集结,用尽最后的力量嘶声高呼:
“星陨不灭,英魂长存!”
“以我残躯,奉为星火!”
“周天星斗……听吾号令!!!”
随着他最后的呐喊,他的残魂虚影猛然爆开,化作最精纯的一缕星辉本源,融入了那万千魂火与幽暗光芒交织的洪流之中!
得到了星尘这最后一任守殿人、也是此地残留阵法核心认可者的魂力加持,那汇聚了林晚玉全部力量、源初核心气息、万千星陨英魂以及星尘本源的磅礴能量洪流,仿佛终于找到了统帅,发出了震彻整个魔窟空间的轰鸣!
能量洪流如同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分成数股,如同咆哮的暗色巨龙,猛地撞向了那几根屹立的封魔巨柱!
“轰!轰!轰!轰!”
封魔巨柱剧烈震动,表面所有雕刻的星辰图案瞬间被点亮到极致!一道道粗大的、混合着幽暗与星辉的奇异光柱,自柱顶冲天而起,无视了神殿残破的穹顶,首接穿透了外界的魔气血湖,贯穿了上方厚厚的岩层,仿佛连接到了冥冥之中,那遥远无尽的周天星辰!
浩瀚、古老、威严的星辰之力,被强行接引而下!不再是纯净的银白,而是带着墟夜的深邃与星陨的悲壮,化作一道道巨大的星辰锁链,缠绕向那颗疯狂搏动的寂灭魔心!同时,更多的星辉如同光雨般洒落,净化着翻涌的魔血,压制着那蠢蠢欲动的混沌源核!
“吼——!!!”
寂灭魔心发出了痛苦而愤怒的咆哮,在那混合了源初之暗与周天星力的锁链缠绕下,搏动的速度明显减缓,散发出的魔威也被强行压制了下去!魔血湖泊的沸腾程度骤减!
有效!封印被暂时加固了!
然而,祭坛之上,作为这一切核心“引子”的林晚玉,在能量洪流离体而出的瞬间,便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眼前一黑,那极致的痛苦与虚弱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灵魂仿佛要脱离躯壳,向着无尽的黑暗深渊坠落……
在她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瞬,她仿佛看到,一道撕裂空间的、暴虐到极致的血色身影,正不顾一切地向着这片区域冲来……
是……他吗?
随即,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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