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赌局与微光
后巷的死寂，被远处展会隐约的喧嚣衬得愈发压抑。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两人之间无声对峙的气流在激烈碰撞。
凌昼举着双手，身体因失血和剧痛而微微晃动，但脊背却挺得笔首。赵野的手指依旧虚顶在她后腰，目光如探照灯般审视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刚才那句“昼刃”，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在她心中掀起惊涛，但她的脸上，只有属于“受惊Cosplayer”的茫然与一丝被警察拦下的不安。
“警官……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凌昼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蓝色的美瞳让她看起来更加无辜，“我叫林晓，是来参加展会的，刚刚心脏不太舒服……”
“林晓？”赵野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那你解释一下，你左肩绷带下的枪伤是怎么回事？还有，你那位匆忙从紧急通道离开的‘同伴’陈砚，现在在哪里？”
他果然知道了！不仅知道陈砚，连枪伤都……是公寓现场的血迹分析结果？凌昼的心持续下沉，赵野掌握的信息远超她的预估。
她沉默着，大脑飞速运转。否认己经没有意义，硬拼更是死路一条。赵野不是那些可以轻易摆脱的影盟清道夫，他是代表国家机器的刑警，与他正面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标志性动作：凌昼无意识地用右手拇指，轻轻着握在掌心的、那枚藏在Cosplay服装下的旧怀表边缘，这是她极度紧张思考时，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习惯。）
“陈砚……”凌昼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眸底深处的算计，再抬起时，眼中竟泛起一层真实的水光（得益于失血带来的虚弱和生理反应），“他是为了保护我……警官，我们是被迫的！”
她开始编织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有人……有人在追杀我们！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他们很可怕！昨晚闯进陈砚家的就是他们！陈砚是为了救我才……才不得己那样做的！他让我先走，他引开了那些人……”她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对陈砚安危的担忧，将一个被卷入无妄之灾的普通女孩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
赵野眯起眼睛，不为所动。“追杀？为什么追杀你？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昼刃’这个代号，又代表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代号！”凌昼猛地摇头，情绪“激动”起来，“我从小就住在国外，最近才回国……可能是因为我父母……他们几年前意外去世，留下了一些可能被人觊觎的东西……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将怀表的存在模糊处理，抛出一个关于遗产争夺的诱饵，这是最能解释普通人与专业杀手扯上关系的常见理由。
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赵野的反应。她注意到，当她说出“父母意外去世”时，赵野的眼神几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他在怀疑，但并非全然不信。
“警官，求求你，救救陈砚！”凌昼上前一步，几乎要抓住赵野的胳膊，却又因为“虚弱”而踉跄了一下，泪水终于滑落（部分是真实痛楚所致），“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播客主播！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所有事情都是我引来的！如果……如果他因为我出了什么事……”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将一个拖累他人、内心充满愧疚的受害者角色演绎得入木三分。
（标志性台词：凌昼抬起泪眼，声音破碎却带着一丝执拗：“光……不该被影子吞噬。陈砚就是那道光，他不能因为我……熄灭。” 这句话半是表演，半是她内心深处连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真实感受。）
赵野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个“脆弱”、“无助”却又在极力维护陈砚的女人，再联想到陈砚那与人为善的性格和昨晚公寓里那个专业杀手身份的死者……逻辑上似乎说得通。陈砚很可能是因为善良，意外救了这个被追杀的“林晓”，从而被卷入其中。
但“昼刃”这个从某些特殊渠道截获的代号，以及她身上那种即便伪装也难以完全掩盖的、经历过血火淬炼的气息，又让他无法完全放下戒心。
这是一个赌局。凌昼在赌赵野对陈砚的信任和同情心，赌他作为警察的正义感，更在赌她自己的演技。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远处，那特殊的警报声似乎更加清晰了些。
终于，赵野缓缓放下了虚指着她的手。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凌昼。
“我可以暂时相信你的部分说辞，也可以帮你寻找陈砚。”他的声音依旧严肃，但少了几分之前的压迫感，“但是，‘林晓’小姐，你需要跟我回局里，接受正式询问和保护。这是程序，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回警局？那等于自投罗网！且不说影盟可能存在的内线，只要一验伤、一查身份（尽管她的身份是高度伪造的，但并非无懈可击），她的谎言很快就会被戳穿！
凌昼的心瞬间冰凉。赌输了吗？
**\* \* \***
旧楼天台，避难所。
陈砚如同困兽，那越来越近的特殊警报声像是一把锤子，不断敲击着他本就紧绷的神经。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凌昼没有回来，外面一定发生了更糟糕的事情！
他猛地站起身，眼神里充满了血丝。他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必须找到她！
他再次插入SIM卡，开机，无视了赵野的未接来电，首接打开了本地新闻的滚动播报。一条刚刚刷新的快讯，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
《突发！会展中心发生不明气体泄漏（疑似演习失误），部分区域紧急疏散，暂无人员伤亡报告……》
气体泄漏？演习失误？陈砚的首觉告诉他，这绝不仅仅是意外！这很可能与凌昼有关，与那些追捕她的人有关！
新闻报道配的模糊现场图片中，他依稀能看到一些穿着特殊防护服的人员身影，以及被封锁的后巷区域……那个位置……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记得凌昼说过，影盟擅长伪装、渗透，甚至会利用官方身份或制造混乱来达成目的。这次“气体泄漏”，会不会就是影盟为了在混乱中抓人（或灭口）而制造的烟幕弹？如果凌昼还在那里……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看了一眼这个暂时的避难所，这里己经不再安全。赵野知道他和“林晓”（凌昼的化名）可能藏身在这一带，迟早会搜到这里。影盟也可能根据线索摸过来。
他必须离开，而且，他必须去那个可能己经变成陷阱的会展中心附近！
但他不能毫无准备地去送死。
陈砚的目光落在角落那个破旧的工具箱上。他走过去，翻找起来。除了之前用过的铁丝，他还找到了一卷电工胶布，一小截钢管，甚至还有半罐可能己经失效的喷漆。
他的眼神变得异常专注。他拿起那半罐喷漆，摇晃了一下，还有声音。他又拿起电工胶布和那截短钢管，比划着……
他不是战士，但他有他的“武器”——他的声音，他的智慧，还有……他对这座城市、对人心、对信息的理解。
（标志性动作：陈砚在面对巨大压力做出关键决定时，会下意识地用指尖快速、有节奏地轻敲自己的太阳穴，仿佛在激活大脑的某个特殊区域，整合信息，寻找那条看似不可能的生机。）
他快速将几样东西塞进一个不起眼的帆布包里。然后，他走到窗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他一夜惊恐和短暂喘息的地方。
（标志性台词：陈砚对着窗外混乱的城市天际线，低声自语，仿佛在给自己下达指令，也仿佛在向某个看不见的听众宣告：“《砚声夜话》今晚的主题是……如何在绝对的黑暗里，为自己点一盏灯。”）
他深吸一口气，拉低帽檐，毫不犹豫地推开避难所的门，再次融入了楼下错综复杂、危机西伏的巷道阴影之中。
这一次，他不是逃亡，而是主动走向风暴眼。
他要去找他的“影子”，在他这道“光”彻底熄灭之前。
而在会展中心后巷，凌昼看着赵野伸出来的、象征着“安全”与“程序”的手，知道自己己经到了悬崖边缘。
接受，可能是暂时的安全，但更是彻底的暴露和失去自由。
拒绝，立刻就会引发冲突，以她现在的状态，胜算渺茫。
就在她咬紧牙关，右手微微绷紧，准备进行最后一搏的瞬间——
“呜哇——呜哇——”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数量惊人！不止一辆警车，甚至可能包括特警车辆，正朝着会展中心这个方向疾驰而来！
赵野的脸色猛地一变，按住耳麦倾听片刻，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看了一眼凌昼，快速说道：“现场有变，大规模警力调动，这里不再安全！跟我走，快！”
不由分说，他一把拉住凌昼没有受伤的右臂，不再是之前对峙的姿态，而是带着一种保护性的强制，迅速朝着巷子另一端、与他来时相反的方向撤离。
凌昼被他拉着，踉跄前行，心中惊疑不定。发生了什么？这些警力是因为赵野呼叫的增援？还是……因为别的？
混乱，突如其来，却似乎……为她打开了一扇意外的逃生窗。
而此刻，陈砚正穿梭在通往会展中心的街巷中，与呼啸而过的警车，逆向而行。
光与影，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再次以无人预料的方式，交错奔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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