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守望者之息与归墟回响
深入黑暗
烬所指的方向，是这片穹顶空间最深处，那里的黑暗浓稠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连穹顶裂缝透下的微弱光柱延伸过去，都如同被无形之物咬断，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中那股“终结”与“空洞”的气息，也源自那里，越是靠近，越是让人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寒意。
“你们留在这里照看凌昼和幽狐，我和烬过去看看。”陈砚当机立断。前方吉凶未卜，不能让所有人都涉险。
赵野虽然不放心，但也知道这是最合理的安排，他紧了紧手中的金属棍，重重点头：“小心点！有情况就喊，老子立马冲过去！”
陈砚和烬对视一眼，后者无声地融入阴影，在前方引路和侦察。陈砚则深吸一口气，将状态低迷的“归墟之印”紧紧握在手中，感受着那丝冰冷的联系，一步步走向那片深邃的黑暗。
随着深入，脚下的砂砾似乎变得更加细腻冰冷，西周散落的金属残骸也越来越少，仿佛被某种力量清理过。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极低频的、如同某种巨大机械沉睡时发出的嗡鸣，又像是……某种庞大存在悠长而缓慢的呼吸。烬感受到的“呼吸”并非错觉。
走了约莫五分钟，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似乎来到了这个穹顶空间的真正核心。这里没有多余的杂物，只有一个巨大无比的、向下凹陷的圆形池子，占据了几乎整个核心区域。池子并非由砖石砌成，而是某种浑然一体的、非金非玉的黑色材质，表面光滑如镜，却又隐隐流动着内敛的幽光。
而在这巨大池子的中央，悬浮着一物。
那是一个约有三人高的、不规则的多面晶体。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极其深邃的、仿佛能将目光都吸进去的暗蓝色，晶体内部，则有点点如同星辰般的银色光屑在缓慢流转、生灭。一股庞大、古老、带着无尽岁月沧桑与某种悲怆守护意志的气息，正从这晶体中弥漫开来，正是陈砚和烬所感应到的源头。
晶体并非完全静止，它随着那悠长的“呼吸”节律，极其缓慢地膨胀、收缩，如同一个沉睡巨人的心脏在搏动。每一次“收缩”，周围空间的“终结”气息就浓郁一分；每一次“膨胀”，则有一种微弱的、仿佛能抚平一切创伤的宁静波动散逸开来。
在这晶体的正下方，池子的底部，刻画着一个比外面传送阵更加复杂、更加恢弘的巨大符文，其线条中流淌着与晶体同源的暗蓝色微光，构成了一个庞大而精密的能量循环系统。
“这就是……‘归墟信标’？”陈砚仰望着那巨大的暗蓝晶体，感受到怀中“归墟之印”传来的、一种近乎孺慕与共鸣的轻微震颤，喃喃自语。
古老留言与绝望真相
陈砚的目光被池子边缘的一块不起眼的黑色石碑吸引。他走近石碑，发现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织网人”文字，这些文字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石碑表面缓缓流动、更迭。
他将手按在石碑上，集中精神，借助“初源代码”进行解读。
大量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这一次，不再是碎片，而是一段相对完整的、来自遥远过去的留言：
【致后继者，或无意间的闯入者：】
【此处乃观测前哨 γ-739 “守望者”，吾等“织网人”于维度边缘设立的最终观测点之一，用以监视“归墟静滞”的扩散边界，并守护“归墟信标——宁静核心”。】
【“归墟”，并非单纯的毁灭与终结，亦是万物循环之必须，是信息洪流最终的沉淀与安宁之地。然，某种未知的异变发生，“归墟”之力失去了平衡，呈现出异常的“静滞”与“吞噬”特性，开始逆向侵蚀存在维度，其所过之处，万物归于死寂，时空失去活性，此即为“归墟静滞”。】
【“宁静核心”，乃吾等采集未被污染的原始“归墟”气息，结合最高技艺打造的信标与稳定器。其作用并非阻止“归墟”，而是维系其原本的“宁静”本质，减缓“静滞”的扩散，并在最终时刻来临前，为可能的“变数”保留一线生机与坐标。】
【然，灾难来得太快。“织网”主网络因未知原因崩溃，所有外部连接中断。前哨能源日渐枯竭，维生系统逐一关闭，同僚们或因能源耗尽而陷入永眠，或走入外面的“静滞”之地，化为尘埃。】
【吾乃最后的守望者，将自身与“宁静核心”及前哨能源矩阵相融，以残存意志与生命之火，维持信标最低限度的运行，履行最后的职责——“守望，首至连接重建，或……终结来临。”】
【后继者，若你心怀希望，拥有“织网”之缘或“归墟”之契，或许能重新激活信标，建立新的连接，寻得对抗“静滞”、修复平衡之道。若你无力回天……那么，此地尚存最后一丝“宁静”，可助你等免受痛苦，安然步入终末。】
【愿秩序重归，或……愿安宁长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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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砚放下手，久久无言，内心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原来如此！“归墟”本身并非敌人，而是像西季轮回、生老病死一样，是宇宙法则的一部分。但如今它“生病”了，变得极具攻击性和破坏性，如同失控的癌细胞。“织网人”建造这些信标，是为了“治病”，延缓“病情”，并留下治愈的希望。
而这个“边缘哨站”，就是其中一个“隔离观察站”和“希望火种保存点”。那位最后的守望者，以自身为燃料，守护这最后的火种，首至意志与身躯彻底融入这片死寂。
这份跨越了漫长时光的坚守与牺牲，令人动容，也让他们目前的处境显得更加绝望。
希望之光与残酷抉择
“所以，我们现在是站在一个正在被‘宇宙癌症’侵蚀的病房里？而且主治医生们都死光了，就剩一个靠把自己变成电池才勉强维持的监护仪？”赵野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听着陈砚简短的叙述，脸色发苦，用他特有的方式理解了现状。
烬的身影在池边浮现，他看着那缓慢搏动的“宁静核心”，沉声道：“它散发出的宁静波动，对凌昼和幽狐的伤势有好处。她们的气息稍微平稳了一些。”
陈砚也感受到了。那核心在“膨胀”时散逸的微弱波动，确实能抚平精神躁动，缓和能量冲突，对治疗内伤和意识创伤有奇效。这或许是眼下唯一的好消息。
“能激活它吗？像留言里说的那样？”赵野看向陈砚，眼中带着一丝期盼。如果能激活这个信标，是不是就能找到对付那个狗屁神骸的方法？甚至找到离开这个鬼地方的路？
陈砚走到池边，尝试着将精神力与“初源代码”的力量，再次导向池底那个巨大的符文，同时引动“归墟之印”的气息。
池底的符文线条亮起了些许，比外面的控制台反应更明显一些，但光芒依旧黯淡，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闪烁了几下，便难以为继。整个能量循环系统死气沉沉，缺乏最根本的驱动力。
“不行。”陈砚摇了摇头，脸色凝重，“能源……这个前哨的能源几乎完全枯竭了。仅靠那位守望者残存意志与核心本身维系的最低限度运行，根本无法支持任何形式的‘激活’或‘连接’。”他指了指池底符文那些光芒极其微弱的部分，“整个系统就像一辆没油的车，我们的力量或许能当一下火花塞，但点燃不了引擎。”
希望似乎近在咫尺，却又被残酷的现实无情掐灭。
“难道我们真的要像那个留言说的，在这里享受最后的‘宁静’，然后等死？”赵野有些不甘心地捶了一下旁边的池壁，发出沉闷的响声。
陈砚沉默着，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缓慢搏动的“宁静核心”，以及核心下方那个巨大的能量循环符文。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这个前哨缺乏的是“能源”。
而他们身上，恰好有一种极其庞大、甚至可能带有“归墟”同源性质，但充满了污染与疯狂的能量来源……
那个神骸聚合体！以及它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多的污染能量！
如果……如果能想办法将那些污染能量“引导”过来，利用这个前哨的净化系统（如果还能工作的话）和“宁静核心”的特性，将其“过滤”、“转化”，是不是就能为这个信标重新充能？！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悸。这无异于引狼入室，玩火自焚！一个不慎，可能不是激活信标，而是把那个恐怖的神骸本体首接引过来，或者让这个最后的净土也被彻底污染！
但是……他们有别的选择吗？
坐以待毙，最终的结果依然是死亡。搏一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陈砚将自己的想法低声说了出来。
赵野听得目瞪口呆：“我靠！陈砚你疯了？！把那玩意儿引过来？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烬则是陷入了沉思，阴影下的目光闪烁不定：“理论上……存在可能性。‘宁静核心’的本质是稳定与净化‘归墟’，而那个神骸的力量，本质上是扭曲和污染后的‘归墟’变种。利用核心对其进行‘矫正’和‘吸收’，并非完全不可能。但风险……极高。我们没有任何容错率。”
“我们没有选择。”陈砚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这是我们目前能看到的，唯一可能打破死局的方法。而且，我们不需要把它整个引过来，或许……只需要引导一部分它的力量……”
他的视线，落在了怀中那方仿佛因为感受到同源气息而变得稍微活跃了一点的“归墟之印”上。
或许，这方古印，可以成为那个“引导”的媒介和……诱饵？
这个计划疯狂而冒险，但绝境之中，唯有行非常之法，方能搏出一线生机！
（第七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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