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这人,说穿了实在算不上良善之辈。他骨子里浸着贪婪,又极好女色,可偏偏命里缺嗣——娶的几房妻妾,竟没一个能给他生下一儿半女。久而久之,王富贵自己也揣度出了门道,多半是自己这身子骨不争气。正因如此,他对亲外甥李公甫,便格外地上心看重。当年若不是李公甫的父母尚在,他不能能亲自照料,这位舅父怕是早早就要把外甥接过来,当成亲儿子一般养在身边了。
虽说李公甫幼时并未在王富贵府中长大,但自打他十五岁那年,父母双双染病离世后,王富贵便悄悄在幕后,将这唯一的外甥照拂得妥帖周全。王富贵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这辈子怕是难有子嗣,将来老了,能指望的也只有这个外甥。所以这份照料里的心思,明眼人一看便知。
如今李公甫要成家娶妻,王富贵作为亲舅舅,哪有袖手旁观、一点力都不出的道理?只是王富贵万万没料到,许家提出的婚嫁条件竟这般宽松。要知道,在此之前,他早己做好了“割肉出血”的准备,就怕外甥的婚事办得不体面,没承想许家的要求远低于他的预期,这倒让他有些意外又暗自松了口气。
十五这天,真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连空气里都飘着几分喜气。李公甫顺顺利利将新娘许娇容迎进门,心里头的欢喜挡都挡不住。婚宴上,前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既有他的同僚好友,也有双方的至亲长辈,一圈下来,他喝得着实不少。其中最“狠”的要数他那些同事,一个个轮番上阵,劝酒的话一套接一套,根本不给人推辞的余地。眼看李公甫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柿子,脚步都有些发飘,王富贵赶紧上前拦在他身前,替他挡下了后续的酒,不然李公甫怕是真要醉倒在婚宴上了。
喝得昏头转向的李公甫,被王富贵半扶半搀着送回了喜房。他眼神发飘,脚步虚浮,在舅舅的轻声指引下,稀里糊涂地与许娇容行了圆房之礼。这一切,都被站在门外的王富贵听在耳中。他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心里头暗暗叫道:“嘿,我这辛辛苦苦护着的‘小猪’,总算也会拱白菜了!”
见外甥顺利进了婚房,王富贵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他转身拍了拍衣襟,迈着轻快的步子去找亲家许大民,眉飞色舞地吹起了牛皮,话里话外都是对自家外甥的吹捧。“我说亲家呀,”王富贵拉着许大民的手,脸上笑开了花,语气里满是笃定,“你可别瞧我们家公甫长得人高马大,看着粗枝大叶的,实则心细着呢!往后啊,他准能把娇容照顾得妥妥帖帖,你就放一百个心!”
“那是自然!”许大民笑着点头,语气里满是认可,“我瞧公甫这孩子,一眼就觉得他满身正气,是个靠得住的!他既娶了娇容,定然不会亏待她,我放心得很!”
两人越聊越热络,说着说着就扯到了生意上。当许大明听王富贵说自己开着一家酒店时,眼睛一亮,不由得拍了下手感叹道:“原来亲家是做这大生意的!难怪看着气度不凡,这身价果然不一般啊!”王富贵多精明啊,一听这话立马摆着手笑道:“那哪里哪里!我就是个普通人家,说不上穷,可也算不上富,哪比得上老哥你卖烧饼,天天都是实打实的进项,比我自在多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吹捧,脸上都挂着热络的笑,心里却门儿清——对方跟自己一样,都是个精明的老滑头。至于嘴上那些谦虚客套的话,他俩自己听着都不信。不过这“互相抬举”的心思倒也算英雄所见略同,一番你来我往下来,反倒真对彼此多了几分认可。
只是这认可背后,二人心中各揣着算盘。许大民心里的底气,全在自己儿子许仙身上。这孩子看着本事不大,可背后有神灵护佑,哪是寻常人能比的?又哪是寻常人能比的!这事虽不能对外人言说,但许大明民心里跟揣着块明镜似的,比谁都清楚,自家许仙那本事,到底有多厉害。在他看来,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儿子好好长本事。
而王富贵呢,在他眼里,许家能跟自家结亲,那纯属高攀。毕竟自家外甥吃的是皇粮,虽说没个一官半职,却是实打实的铁饭碗;再加上他这个当舅舅的在背后撑着,搁这荒年里,那绝对算得上是旁人眼中的“高富帅”。
可不管二人心里打着怎样的小主意,这门亲事己然结成,从今往后便是正经亲家,任谁也挑不出半分理来。至于他们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倒也没那么重要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李公甫和许娇容这对新人,往后的日子能过得和和美美、安安稳稳。
其实对于这事,许仙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看法,可他年纪实在太小,说的话根本没被父母放在心上。他那些孩子气的想法,在许大民夫妇眼里,远不如让儿子好好长本事来得重要。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这个被忽视的小儿子,日后会成为这段姻缘里最不一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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